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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6节




    或许,还关于他。

    下午,两个老人去风花雪月喝茶,法定寺的檐角在远处静静伫立。

    唐施以为这件事该随她一起入土,因缘造化,终究要告诉他。

    其实是很简单一件事,不过是唐施早就喜欢他。

    唐施作为交换生确实在c大读过书,大二一学年。不过她在c大读书,并不是想修哪一门课程就能修哪一门,她在c大的课程得与f大对接,回去之后还要学分兑换,所以唐施选的课程都是两个学校共有的课程,又根据课程性质和学分要求,再加一点点自我兴趣,选了一些其他课。很不巧,祁白严的《佛教文化概论》并不在唐施的选择范围之中。

    唐施耳闻过祁白严。身在c大中文系,不耳闻都难。但是,就像小姑娘写给同学孟的回复一样——“时无英雄,使竖子成名。”年轻气盛还有些恃才傲物的唐施小姑娘,对传闻中的“祁先生”丝毫不感兴趣,甚至嗤之以鼻。

    至于后来为什么又有了那么一节课,唐施道:“一时兴起。”

    大二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,唐施因那天没课,打算去图书馆看书,从宿舍楼出来,遇到四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往外跑,边跑边说:“快点啦!没位子啦!”“快点快点,祁先生的课人好多!”

    唐施一看表,下午一点半。两点的课,一点半就没位子了?

    也太夸张了些。

    脚步却是一动,朝着四个姑娘奔跑的方向走,又拿出手机,登录教务系统,查到《佛教文化概论》上课的教室,想:来一趟,去上一节传说中人物的课,听听也行。

    唐施到达教室,还剩最后一个位子,最后一排最边上。啧,果真夸张。

    一点五十五,教室里人声渐静;一点五十九,鸦雀无声;两点,祁白严进教室。

    真正有质感的男人是无法用“帅”来夸奖的,把“帅”用在某些男人身上,更像是一种肤浅的轻视。涵养、气质、学识、品格,无论哪一方面,较之外貌,都是更吸引人的东西。祁白严走上讲台,举手投足间的风华气度,岂能用一个“帅”字形容?简直轻浮!

    “感谢诸位来上本学期最后一节课。”

    唐施心尖一颤。

    最后一节课,他讲万事万物的自性。

    “……我说这句话,说的真的是这句话吗?诸位在听,听的真的是我说的吗?……不要觉得是你在说话,而是话在说你;不要觉得你是在听,而是你在被听……”

    “追逐什么,死于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形成自性,被它束缚。”

    精微渊深,峻极于天。

    “这是本学期最后一堂课,一周后考试,我们来说说考试的事。我把‘自性’一课放在最后讲,就是希望诸位谨记——破除自性。书上写的,不一定是对的;我讲的,也不一定是对的。书上讲的、我讲的加上诸位自身的思考理解,才是对的。即便是名词解释,我也希望诸位不要照背书上……”

    一堂课结束,小姑娘们蜂拥而上,围着人叽叽喳喳。

    唐施恍惚回神。

    才情、话理、言风,都可当唐施所遇老师之第一。宋代郭茂倩编纂有一本《乐府诗集》,内有神弦曲十八首,赞神的,中有一篇《白石郎曲》,云:“积石如玉,列松如翠,郎艳独绝,世无其二。”

    只能想到他。

    一颗爱慕的种子由此种下,金风玉露一相逢,人间便再无颜色。

    但他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人,即便往后对所有靠近的男人都兴致缺缺,唐施也没想过要多么疯狂的如何如何。

    她的蠢蠢欲动,大多时候是无声的。

    无声地决定硕博连读,无声地决定做大学老师,无声地应聘c大,意外地在法定寺重遇他。

    那颗种子,几乎就在重见他的那一刻,破土而出,长成遮天大树,比大雄宝殿外两棵百年老银树还要坚韧粗壮。

    她头一次跪佛祖,心道:从今天起,我是您的信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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