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梳洗更衣后才下楼去寻赵荞。 虽信王府的主人们各有事忙,平日并不常得闲来此处躲懒消遣,可这座别业里还是常年留着一些侍者、侍女洒扫照应,主人们随时来住都诸事齐备。 见贺渊下来,一名侍者连忙趋步上前引路:“二姑娘说天热,午饭就送到水趣园的亭中去吃, 已在那头等您许久了。” 这一提,贺渊立刻又想起自己昨夜迷迷瞪瞪将人家拎到床上困住的事。 之前几日里发生的诸多事本就错综复杂、一波三折,昨日在路上不方便细细解释,再加上疲惫至极,他到这里后就只拣了几句要紧的先告知赵荞免她惊慌,跟着就撑不住跑去补眠,想也知她有多焦急。 半夜他又因她挠门滋扰而闹那么一出,越想越觉她怕是火大得很了。 想到这些,贺渊面上霎时浮起尴尬的红云,心情很是复杂。 暗暗有点偷香窃玉的甜蜜愉悦,但也自知理亏,一路惭愧心虚地打着腹稿,盘算着等会儿见了赵荞该怎么致歉。 到底廿七那晚与赵荞僵得厉害,再加上昨日种种,只怕她恼急了更要不理人了。 进水趣园亭子时赵荞正坐在席上,捧着一碗甜汤发呆。 见他进来,赵荞并无恼怒算账的迹象,反而有些尴尬地瞥开眼,转头对侍立在旁的阮结香道:“传菜吧。” 亭中暂时只剩二人,贺渊没有立刻就坐,双手反剪在身后,看似从容,实则头皮都绷紧了。 “对不住,昨夜我不大清醒……” “别提这茬!算我莽撞自找的,你当做了个梦得了,”赧然红面的赵荞赶忙打断,目光并不与他相接,“坐下说正事。我知你吃饭规矩好,通常不喜欢太多话。但我这一头雾水忍了整夜,再不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我要疯了。” 贺渊颔首,在她对面跽身而坐后,提醒道:“事情有点复杂,你要有耐心。” ***** 事情最初的起因是五月廿七下午,有人向都御史府举告,说赵荞与岁行舟在京郊広严寺附近村落民房秘行朝廷禁止的“希夷巫术”已长达数月。 因涉事者之一的赵荞是身份贵重的皇家宗室姑娘,都御史府自是按规程立刻将消息急禀入内城。 昭宁帝陛下想起赵荞大宴时请赐“赦免金令”,怕她当真受人蒙蔽稀里糊涂行差踏错,为给赵荞留些后路余地,果断将消息压下,对岁行舟那边也暂不打草惊蛇,只让人在他宅子外盯住,着人吩咐次日起由贺渊先暗中核查举告内容是否属实。 “可就在廿八日寅时,有人试图潜入岁行舟宅中暗杀他,被在外围盯梢的内卫活捉了。”哪怕经了一夜休整,又喝了汤润喉,贺渊的嗓音还有些疲惫沉哑。 赵荞一口汤哽在喉间,瞠目半晌才连连发问:“当时我留了结香在那里,外头这般动静,她居然毫无察觉?!后来呢?那人为何会暗杀一个鸿胪寺官员?是什么人?” “内卫拿人悄无声息这不奇怪的,”贺渊抿了抿唇,一一解答她的疑惑,“后来审到天亮,得知那人竟是松原邱、黄两家余党派往京中来的刺客之一。” 当初松原之战时,贺渊与沐霁昀使用了“以快打快”的战术,内卫暗桩们事前摸清邱黄两家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些个话事人,开打后率先精准清除了这批人,一定程度上动摇了对方的士气与军心,所以夺下松原四城的行动肉眼可见的顺利。 但邱黄两家可谓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”,毕竟在当地传承繁衍近三百年,宗族枝繁叶茂,在那些原本的话事人被除掉、眨眼间丢了四城后,这两家剩余族人懵了不过一旬就回过神,很快有新的人顶上来坐镇,聚拢残部及死士谋划反击。 新的这些人大都年轻,虽老辣稳妥不及黄维界与邱敏贞,但初生牛犊不怕虎,加之丢了四城后反倒光脚不怕穿鞋,变通起来灵活得很,不但将如今的松原郡搅和成让朝廷头疼的局面,还腾出手来拨了一批死士潜入京中,打算与安插在朝中多年的眼线里应外合,效仿贺渊当初的那种打法。 他们列出了一份暗杀名单,主要目标是宗室、重臣中不习武的那些,打算以频繁的暗杀造成京中恐慌。 当然,他们也不至于狂妄到想要反攻镐京,不过想着搅乱皇城京畿,一来泄愤,二来多少缓解松原那边的压力。 原本不关岁行舟什么事,可廿七日有人向都御史府举告后,还不到两个时辰,邱黄两家安插在京中多年的眼线就派人传了令:击杀岁行舟算祭旗,廿八日起按名单所列重要次序,伺机开始暗杀行动。 赵荞不懂了:“他们为什么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