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人稍待片刻。”小吏道。 惊蛰那日,贺渊命人将韩灵带去原州叶城折柳客栈后,韩灵便在那里待了两个月, 到四月中旬才又从叶城过到松原与贺渊汇合,此次自也一并返京。 贺渊虽不知堂兄与韩灵有什么好谈的,却还是点点头, 转身对齐大志等人吩咐:“就在中庭等吧。” 语毕,他独自踱进回廊,漫不经心在长椅上坐下,神情恍惚地看着在不远处嬉笑闲谈的齐大志等一干同僚。 不知过了多久,他察觉到有人近前,倏地敛神回首,目射寒江。 不过, 在看清来者何人后,他的眸色又旋即柔和,站起身来。 “哥。” 他的堂兄贺征今日于金甲之外罩单袖素青锦。 这着装制式举国只贺征与柱国神武大将军钟离瑛才能如此,表示两军府统帅用武有道、偃武修文并举之意。 寻常场合里贺征不会做此装束,仅大朝会、有外邦使者来朝,会礼敬功臣、英烈等极其庄严郑重的场合才这么穿。 今日他领圣谕前来迎接金云内卫一行十五人,又着如此衣衫,代表着朝廷对这些人的最高礼遇。 “若我近你三步之内你还不能察觉,那你就该挨打了。”贺征大步流星而来,桃花眸中隐有笑意。 贺渊回他一笑:“是有些走神,但不至于那样大意。” “听韩灵说,你这些日子不大对劲,”贺征在面前站定,目光与他齐平,“邻水的事,还是想不起来?” 贺渊稍怔,茫然摇头:“想不起。都是听旁人说的。只知伤亡惨重。” 具体如何惨重,没人告诉他。他只知道,邻水刺客案中的金云内卫,最终生还者连他自己在内总共才五人。 “觉得没有照应好下属同伴,亏欠负疚,不配活得太好?松原一役,与你并肩而战的齐大志痛失一臂、吴桐面上被砍一刀破相,你觉得又添新债?” 贺征年少从戎,经历过的惨烈战事不知凡几,对堂弟如今的这种情形不陌生。 也知道该怎么治。比太医们更懂该怎么治。 堂兄突如其来地接连反问让贺渊懵了,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来。 “那有没有人告诉你,邻水那场恶战时,是你下达了‘以命换命’的死令?”贺征目光平静,语气波澜不惊。 霎时间,贺渊两耳嗡嗡响,眼前氤氲起朦胧红雾。 心中有一处长久不见天日的淤积腐伤猛地被利刃剖开,血流如注,有殷红巨浪滔天。 直到堂兄扶住他,他才知自己正摇摇欲坠。 “哥,他们看着我,一直看着。” 这么久以来,贺渊依旧什么都没想起,只从许多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,在邻水殉国的那队伙伴中,有不少人才刚刚成年。 他们在这世间原本还有漫长征途,他们才刚刚上路。他们本有机会慢慢长大,慢慢成为光芒耀眼、顶天立地的模样。 “只因上官无能,没有护他们周全,他们就永远留在了十五六岁的年纪,再也不会长大了。” 面对这个既为国之柱石,又为贺家之主的兄长,贺渊仿佛回到十来岁年少时,带着满心狼狈的苦楚,终于终于,哽咽着道出隐秘心伤。 紧接着,他喉头冲上一股腥甜,眼前顿黑。 ******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