辈做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发了横财后,捐助复国之战得了“义绅”名头将门楣洗干净,给后代多少留几分家产。后代中未必人人有本事,有些就只能守着祖产等着坐吃山空。这种事在当今也不少见。 赵荞的说辞三分露七分遮,落在船家老大耳中倒更合情合理了。 “承您吉言!”赵荞见他没有再深谈的意思,心中稍稍起急,面上流露出苦涩愁绪,“若我父亲还在就好了,许多事他还没来得及教我呢。哎,两位母亲也总是以泪洗面,念念叨叨说这都两三年了,给他烧过的东西也不老少,总不见他来梦里捎个话。” 船家老大笑瞥她一眼,低头咕嘟咕嘟抽了几口水烟,没接话。 赵荞不以为意,兀自又道:“您说,会不会真是人死如灯灭,烧什么都不过是活人自己安慰自己罢了?” “要我说啊,那就不是,”船家老大宽慰道,“您想啊,从古至今人人都这么做,这事就肯定有它的道理。令尊没有入梦相见,想是有什么缘故。人只要生前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,死后是要踩着天梯神道登仙境的。若机缘对了,家人上那道去寻一寻,还是能见着面。” 赵荞啧舌:“还有这种说法?” “您没听过?”船家老大笑了,“入夜还得靠码头揽客,我先去吩咐些事,得空再与二位细细说。” “好,您先忙。” ***** 回到客舱门口,赵荞叹了口气:“他比我想象得要谨慎。方才我是不是话头抛得太急了?” 她不是个耐烦与人周旋的性子,有什么事总愿直接撂地。这种习惯往好听了说是直率利落,但有时却容易坏事。 就像那年在溯回城,贺渊请求她不要将“那件事”说出去,她毫不犹豫一口应承,反倒让贺渊误以为有诈,跟前跟后差点没把她烦死。 方才她好像又犯了这毛病。 船家老大本来已信了她是薄有家底的人,也接了她的话,不着痕迹地抛出点苗头来。可就在她想进一步往深了去引时,他忽然谨慎打住了。 此刻赵荞回头反思再三,实在吃不准是自己太急躁引发他的疑心,还是旁的缘故。 她很忐忑,也很烦躁。 贺渊想了想,诚实点头:“是。急了些,容易让人觉得有诈。” “我油炸你个死人头!”赵荞迁怒炸毛。 “不是你自己问我的吗?”贺渊摆出无辜的冷漠脸,“我只是如实作答。” “我出了纰漏自己不知道吗?要你说?!”赵荞一把将他推抵到船板上,凶巴巴恼羞成怒,“这就好比有个长得不好的看人问你,‘我是不是很丑’?人家这时是想听你如实作答吗?!你但凡是个人,都该知道宽慰一句说‘你不丑,还有救’!” “受教了。”贺渊垂眼看看抵在自己胸前的那只手,又看向赵荞那跃动着小火簇的明眸。 赵荞收回手来,没好气地白他一眼,自己先笑了:“看什么看?没见过恼羞成怒乱发脾气的人啊?” 顺手帮他理了理衣襟。“对不住啊,我急起来脾气就不好的。” “嗯。” 双双沉默片刻后,贺渊清了清嗓子。 “我想了想,若真有个人那么问我,”贺渊神情郑重而诚恳,“我会告诉对方,韩灵那里有一种叫‘玉容春’的药膏。太医官还有几种养颜的方子。” 在他的观念里,提供几个能实质解决问题的法子给对方希望,比空口白话的宽慰要有用。 虽方才赵荞抛出话头急了些,但据他从旁的观察,船家老大只是惯例谨慎,不像起疑的模样。 他一面盘算着,转身往客舱里回了。 赵荞听出他的弦外之音,跟在他身后小声问:“你想告诉我什么?” 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