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,愣住了。 信纸上无字,是一副只有线条轮廓的细笔画。 廿一那日在暗室里对他说的话他放在心上了,这让赵荞那股心火慢慢消退下去,眼眶微微酸涩。 万没料到,贺渊给自己的致歉手书竟会是用画的。 以往贺渊曾同她讲过,因小时有段在战乱中颠沛流离、东躲西藏的岁月,许多不直接关乎生死存亡的华丽技艺,例如音律、丹青、赏香、斗茶这类,他根本没机会好好学。 十五岁那年进京后,他为着这些事承受过不少微妙眼神,偶尔甚至会被当面嘲笑。 之后他便咬牙发了狠,在人后勤学苦练。 赵荞看着手里那张信纸,有点想笑,又有点心疼。 贺渊天资不差,又惯能狠得下心自律克己,几年下来虽谈不上多精通,但绝对可称是样样拿得出手。 可他还是不喜欢画画。也不喜欢什么音律赏香品茗斗茶。 年少时因为这些事而承受了来自别人的莫名恶意,即便时隔多年,那种难堪与忐忑依旧阴影犹存的。 如今为了向不识字的她致歉,他还是认认真真提起细笔,做了件平常不愿做的事。 “虽不记得我了,却还是明白我不会嘲笑你,是吧?”赵荞使劲眨去眼中水雾,认真端详着信纸上的小画,唇角扬起。 画面上,一只神气活现的小狐狸坐在宝座上,骄傲地抬着下巴,茸茸大尾巴高高竖起,威风得宛如战旗。 座前一个没有旁的五官,只有眉毛的圆脸小人儿,恭恭敬敬弯着腰,身子折得快成老三画图纸用的那种曲尺。 良久后,赵荞认真将信纸折好装回信封里,屈指在信封上一弹:“哼,你个只有眉毛的无脸小人。” ***** 待赵荞沐浴换衫后,天色已暮。 小五儿赵蕊在门外蹦蹦跳着喊道:“二姐你快些啊!水趣园那头已经架好篝火了,小六儿拉着大嫂跟着三哥四哥跑得飞快,就咱俩落在后头了!三哥说我俩得快些,不然吃肉都赶不上热的!” 半大小姑娘的嗓音本就脆甜清亮,加之赵蕊师从钟离瑛大将军,武艺上是稳扎稳打的路子,气息自弱不了。 这欢快雀跃一扬声,字字似珠玉破窗,叮叮咣咣跌进房中,打破了内里那份别扭的沉寂。 正坐在铜镜前烦闷出神的赵荞忍俊不禁,笑道:“这小五儿,清早练武被老三失手掀翻滚出老远,气得包着泪花喊‘这三哥我不要了,这辈子若再叫一声三哥,我就是小狗’。这才几个时辰,她就开始过她的下一辈子了。” 正替她梳头的阮结香也弯了眉眼:“十来岁的小姑娘,气头上口不择言发两句脾气而已,哪能真记仇啊。” 收拾停当出来后,赵荞眼神复杂地瞥了妹妹一眼:“走吧。” 赵蕊跟上她的步子,频频扭头看她:“二姐,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?笑得还很奇怪。” “早上你不是说那三哥你不要了么?”赵荞逗她,“怎么方才我听你一口一个三哥叫得脆响。” 赵蕊想起自己早上当众撂下的豪言,顿时小脸通红,边走边蹦:“那,那他后来向我道歉了啊!他,他都低头求和了,我就大度些将原本不要的三哥又捡回来了!” “好咧。”赵荞闷闷声笑得肩膀直抖。 “二姐你你你,我不是……诶呀!他是我三哥嘛,我喜欢他的,自然要让着他点。呐呐呐,就好像我也喜欢二姐你,若你不小心欺负了我又道歉求和,那我也会让着你的呀!” “咱们小五儿是个大气的小姑娘,”见她起急,赵荞也收起调侃之心,揉揉她茸软的发顶,“我真羡慕你。” 被顺毛的红脸小姑娘立刻不跳了,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:“你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