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若按时间算的话,纪陶最快也得明日才可到得鹿洲,这条船说不好根本就是来接应那个人的……那她等在这里岂不自投罗网? 唐糖沿着河岸线,往相反的方向游去。 又游了许久,她虽然知道脱了险,却也不敢贸然游回她租的船旁。 她潜去的是鹿洲往遂州的码头,这是鹿洲最大的码头,夜间比旁的码头要繁忙许多。这会儿仿佛又有远船至,说不定就会有人守在码头之上,于她究竟安全些。 唐糖气喘吁吁潜伏在船与船的间隙悄悄窥望,近处的岸旁已然停了一艘客船,那船果然正在下客。 小伙计船旁招呼着:“掌柜的慢行。” 唐糖定睛望见那袅袅娜娜的身影,欣喜得泪都差点落出来,急急往前潜行了几步。 小伙计眼尖看见了她,一时间如临大敌:“你是哪个?你给我出来!鬼鬼祟祟这是想要作甚?” 唐糖料得方才那枚银针刺得很深,那人小腿负了重伤,无论如何不会那么快到得此处,一时什么也顾不得,冒出脑袋来捋一捋头发,索性落汤鸡一样奔上去就认:“朱掌柜!” 小伙计这才认出这就是那个天天跑来柜上寻找掌柜的小子,他方才的确是吓着了,此刻恨得痛骂:“原来是你!掌柜的肯不肯见你还未可知,何故大晚上的泡在这里装水鬼,打算吓死人不偿命么?” 朱掌柜是江湖走惯的女子,见着眼前这样狼狈不堪一个小孩,倒不以为是在装神弄鬼,一眼便知必是遇了很大的麻烦,倒也没曾大惊小怪。柜上当手此前的去信之中,已然同她提起过这么一个姓田的小子。 朱掌柜肯跑胡来这么一趟,也正因为知道此人要取的这件东西并不寻常,乃是纪三爷特别重托过的。 纪三爷是她与她先夫的救命恩人,这小孩看面相去年好像仿佛来过鹿洲,上回好像就是冲着三爷的东西而来,此番听说又是如此,揣的还是一张假当票,是敌是友尚且难辨…… 不过朱掌柜行走江湖,见过的人本来就多,除非这小子城府太深,单看眼神就知不大可能是个坏人。而他面色苍白,方才必是极尽惊慌,面上颈上又都负了伤,说不好方才是被歹人追逼落水。 无论如何,朱掌柜决意帮她一帮,低声招呼道:“什么都先不要说,随阿禄到佛陀后巷的老宅里换身衣裳,料理一下伤势。” 唐糖惊魂未定,尚不敢置信就此从地狱返回了人间,那唤作阿禄的小伙计倒也机灵,低声唤:“还不快跟来,猫在我身边行路,不要教追你那人见着了。” 春寒料峭的夜,她冷得哆哆嗦嗦,摸一摸脸,刚刚滴干了河水的面上又是满面濡湿。 小伙计依旧一味在催,她连声应下,疾步跟着走了。 ** 阿禄为她生了个炉子,又寻了套自己的短打交与唐糖:“也不新,渔家的小孩,衣裳裤子都做得短。幸亏你人小,凑合快换上罢。” 唐糖浑身打颤,尽管浑身滴水,如何方便当着阿骨动作。 阿禄看这小孩皮相,知道是平常定也是个养尊处优的,只是这都落了难竟还能如此扭捏,便有些看不惯,催道:“快点换好,浑身都是臭水再捂出什么病来,你不是还要寻掌柜的?掌柜的在帘子外等着呐。” “哦,哦。” 唐糖抱起那摞衣裳,躲到角落里先去擦脑袋。 “真是的,脱下来换上就完了嘛……” 唐糖见他就要过来帮忙,连声哀告:“我自己来……” 朱掌柜听见里头动静,拨帘子入内,就着昏灯重将唐糖打量了一番,那眉眼鼻子,脸蛋上蹭破了的细皮……这原来竟是个小姑娘啊! 遂嘱咐阿禄道:“你去,打桶洗澡水来,再煮些姜汤,多煮一些,除了倒在碗里的,其余倒在澡盆里去,这天奇冷,河水里又尽是死鱼死虾,也不干净。” 阿禄只知道掌柜平常不问小事的,今夜对这小后生竟是如此着紧细致,实在是让人很不快活,皱着眉头,一径嘀咕着“娘娘腔,死讲究”,这才依言去办了。 唐糖醒一醒鼻涕,感激地望眼朱掌柜:“谢谢掌柜的,可我要取的那件东西……” 朱掌柜笑道:“东西的事另说,你只有一张自己画的假当票,如何能取?那东西主顾自己十分着紧,要是弄没了,我真不知如何同人家交代。” 唐糖急了:“那存物的人……我们……我同他……” 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同纪陶的关系,说是夫妻罢,人家何曾娶过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