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相要挟,她绝对会退让。 但羡云没有。 裴予的僵硬不全是演出来的,闻晚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,脖颈后勾着她的手,那双无数次噙着笑意盈盈看来的眼睛,含满了泪,全是控诉,全是质问。她恨他生出想要抛弃她的念头,恨他不愿同她一起承担,她恨的东西太多,尤其恨他想要放弃。 墨如深潭的眼睛哭红了,她好像有流不完的泪,一时间,他恍然不知身在何处,更分不清现实和虚幻。 这一镜情绪起伏大,能一条拍到底最好,闻晚眼下的状态完美到达了丁杰安的预想,摄影师和灯光师亦惊诧于她的表现。现在拍哭戏流不出眼泪只能滴眼药水的新生代一抓一大把,她不仅哭得真,感染力还强,哪怕明知是在演戏,仍教他们这些人心里堵得慌。 闻晚觉得有什么东西如同开闸泄洪的江水,大浪汹涌千里奔流,不是她在演戏,而是那双名为情绪的手在抓着她,心被揪紧搓揉,苦痛万分。 故事里那个叫做时归雨的姑娘,从记事起就跟随在羡云身边,看他习字练剑,赏花饮酒,看他从一个弱冠少年,成为翩翩佳公子。她了解他的所有习性,想靠近又不敢靠近,有时觉得自己是他最亲近的人,有时又觉得他如镜中月水中花,相隔袅袅千里,触不到碰不得。 几千个日夜,十多年时间,年深日久之中,她的人生早已和这个男人密不可分。在这样的时候,他却仅凭自己的所谓‘好意’,就要逼她远离。何其残忍! “我不怕死。”她说:“我只怕你和我恩断义绝——” 滚烫热泪滑落,脸上早已被泪痕肆虐,视线朦胧,眼前那张脸变得不甚清晰,她好像成为了那个姑娘,从小梦想仗剑天涯,却为了他变成人人唾弃的奸恶妖女,故事里的脉脉心跳,在这一刻同现实合二为一。 与名门正道作对又怎样,同武林天下为敌又如何? 对时归雨而言,即使死在被追杀的途中,只要和羡云在一起,这一生也是潇洒轰烈,圆满至极。 闻晚哭得不能自已,绕过裴予后颈抓着他衣领的手轻微颤抖,再继续下去,怕是要控制不住情绪。 太入戏了,这里时归雨本该推倒羡云,可她哭得没法动作,导演见她这个模样,张嘴要喊卡。 裴予突然抬起了手。 他抚上她满面泪迹,摩挲轻拭,缓缓将她揽入怀中,靠倚肩头。 “我从来,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恩断义绝……” 那双澄明眸中,冷清薄凉之下隐藏的炙热汹涌一点也不比她少,压抑太久,此刻如焰潮般涌起,一字一句轻浅又满含无法克制的无奈。 而后便是彻底的、将理智全番毁灭性的放纵不顾一切。 本该被动的羡云成了主动方,红唇相接,唇舌相吮,一个翻身彼此纠缠倒在被浪之上。 床幔飘飘,旖旎升温,今夜此时,共沉沦。 丁杰安没有叫停,裴予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,诧了一瞬,而后觉得——这样也不错。 羡云公子和时归雨是相爱的,但在剧情里,一直没有明确阐述,然而让观众自我理解的感情线并未唯一出路。我见青山妖娆,青山见我亦是,裴予的表现,让羡云和时归雨这两个角色的感情刹那明亮起来。 对比结尾时的悲剧收场,这短暂片刻的温存,像是温柔一刀,越发剜心,直击命门。 导演喊卡的瞬间,裴予克制着拉开和闻晚的距离。她的眼睛哭肿了,脸上的妆也遮盖不住。 手臂支在她身侧,散乱长发碰到皮肤,触感微痒。目光在她红润发肿的唇上停留一刹,飞快移开。 扯过被子替她盖上,她的衣物不乱,只是躺着的模样,让他不自觉就想替她遮掩。 裴予坐起身,没有下床,而是先朝工作人员伸手:“纸。” 立刻有人拿了纸巾递给他。 转手递给闻晚,她已经撑着床坐起来,扯了扯肚兜上襟,随手接过:“谢谢。” 魏薇过来给她披上外套,导演见她哭得脸上泪痕缭乱,让她去休息整装。一转眼见裴予还坐在床沿,不禁问:“坐着干什么,你也去补妆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