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这人,咋还抬杠呢?城主说是就是,不懂别胡说!”小贩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,终于对这位“佯装”本地人,又什么都不懂的吝啬游侠失去耐心。 虞绮疏习惯性道歉:“……对不住。” 小贩看他好脾气,自身气性更大,骂骂咧咧地走了。 城中街道没有多大变化,虞绮疏向城主府走去,走的是后门。 城主府位于白鹭城北,占地广阔,府内二十余座院落,有湖有林,有数不清的仆从、杂役、管事,更有阵法护持。 虞绮疏收敛气息,如入无人之境,没有惊动阵法,也没有惊动任何人。 正赶上府内传晚膳,众仆从捧着玉碟、托盘,来去匆匆,却对他视而不见。 虞绮疏先回到偏僻小院,见那院子黑漆漆没有灯火,想来他娘搬去了别处。他只好再寻主院,路过家族祠堂时,停下望了望。 他小时候认为,宗族祠堂极高大,一眼望不到顶。更高的是父亲住的主院高楼,那简直比天还高了。因而他最怕父亲冷脸,也怕娘亲被其他妻妾整治。 如今他在世上最高的一座山峰,登高山而小天下,再看家乡,难免觉得陌生。 虞绮疏想:“原来那座楼,一点也不高。” 第162章 弦断谁听 不仅那座楼不高, 按师父师兄的说法, 通天之门开启后, 从天外宇宙俯瞰长春峰,同样是渺小尘埃,一点不高。 原来“高低”二字是相对的, 一时站得高,不必倨傲;一时站得低,也不必害怕。 这个念头方一出现, 困扰童年的无形枷锁骤然脱落, 虞绮疏浑身轻松。 初上寒山时,他身穿锦衣华服, 骄傲又自卑,总撇着嘴角, 好像谁都看不起,其实是只迷路雏鸟, 茫茫然不知何处去。经年还乡,素衣布鞋,却变得真诚踏实, 平和乐观。 “不管别人怎么看我, 我还是我。”虞绮疏心道。不是家族弃子或家族骄傲,不是市井故事里的少年英雄,更不是白鹭城主街挡路的白玉塑像。 虞绮疏放出神识感知周遭,走近灯火通明,富丽堂皇的主院。这里的巡守护院都有炼气期修为, 气氛肃穆,却依然没有人发现他。任由他绕石穿廊,寻到那座熟悉院落。 之所以熟悉,是因为这里仍做朴素布置,像是把他熟悉的,童年居住的偏僻小院照搬了过来。 虞绮疏推开小木门,屋内暖黄色的烛光透过窗纸,勾勒出灯下妇人的剪影。妇人低着头做针线活,抬肘转腕动作娴熟,虞绮疏怔怔望着,觉得那烛光与影子都极温柔。 他没有直接上前敲门,看了片刻,先整理袖口、衣领,将肩头小鼠揣进袖中安抚好。近乡情怯,大抵如此。 妇人不知为何动作停下,望着窗户,低声自语:“是绮疏吗?还是我犯迷糊了?” 吱呀一声窗户开了,虞绮疏单手撑窗框,利落地跳进来:“娘亲。” 妇人震惊不已,眼神骤然明亮,张口欲唤,却淌下两行泪。 虞绮疏走上前去,轻轻抱了抱她:“娘。” 妇人哽咽道:“真是我儿回来了!” 妇人上下打量他:“我儿长高了……怎么瘦了?” 虞绮疏身材修长匀称,但你娘觉得你瘦,你也不能反驳。 “外袍怎么都是灰,这是娘为你裁的新衣,快试试。”妇人抖开衣袍,又露出尴尬神色:“娘忘了,你现在要穿法衣。” 她见惯府宅中修道有成的晚辈,无不眼高于顶,声称修士要超脱世俗,唯恐俗物玷污道体,浪费修行时间。 虞绮疏立刻换上新外袍:“没那么讲究,这不是挺合身。” 妇人看见他腰间佩剑,喜道:“临池柳?它还在啊!” “钱真人请炼器师为我重铸了一次,剑身形貌不变,添了新材料,刻了符文。” 妇人笑道:“钱真人是个好人。白鹭城也有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