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浓烈刺激的东西,但他没有其他东西可用。 哪怕他知道楼上主卧靠门口的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就有花露水。 他没胆大到动屋里东西的地步,连灯都没开,哪怕这里的很多东西是属于他的。 旁边就是放座机的小立柜,站起来时易晖摸了一下,贴在话筒上的哆啦a梦贴纸居然还在。 预想中的风格大变、痕迹全无,统统没有发生。在门口粗粗扫一眼觉得差不多,走近了看,确实都没变。 这让易晖有点想不通,他记得周晋珩快结婚了,就算他不想结,他家里也不可能放任他胡来。 所以那枚戒指到底是给谁的? 思考着这个解不开的困惑,易晖靠着沙发扶手睡了过去。 睡着了都不敢妄动,抱着自己的包,缩成尽量小的一团,仿佛这里不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家,而是一个初次踏足的陌生领域。 周晋珩推开门时,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久违的景象。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,久到客厅里的挂钟敲了十二下,久到歪在沙发边上睡觉的人悠悠醒来。 易晖揉了揉眼睛,朝玄幻有亮光的方向看,与门口的黑色剪影对视时,原本还混沌着的大脑顿时清醒。 行动和言语能力还被冻结着,距离不过几米,他却和门口的人产生了遥遥相望错觉。 易晖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坐在这里,从这个角度和他对望。 每次都很仓促,周晋珩回家时经常精疲力竭,懒得与自己说话,扔下外套便去洗澡休息了。 这次不同,光是对视,周晋珩就给了至少三分钟时间,等到踢了鞋子走进屋来,第一件事也不是去洗澡,而是走向厨房,从冰箱恒温层里拿出一盒果汁。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,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了起来,小臂的肌肉随着倒果汁的动作流畅起伏。易晖猜他喝酒了,不然动作不会这么温和。 周晋珩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,把果汁递过来:“怎么不打电话喊我接你?” 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竟如此寻常,这让易晖想起上次见面的兵荒马乱。他没接那杯子,道:“地方很好找。” 周晋珩稍有愣怔,把杯子放到茶几上,在他旁边的单独沙发椅上坐了下来:“没什么想问的吗?” 从那天在雨中答应接受帮助,到达成协议,再来到这里,整个过程中易晖都显得尤为平静,看似无奈屈服,只有周晋珩知道不是这样。 易晖问:“我睡哪里?” “这里是你的家。”周晋珩道,“你想睡哪里都行。” 易晖便站起来,拎起包准备上楼。周晋珩也起身,顺便把桌上的杯子再次端起:“喝了再睡,你喜欢的芒果汁。” 易晖记得协议里没有“让你喝什么你就喝什么”这一条,他看了一眼那杯子,说:“我不喜欢芒果汁。” 此刻两人离得近,稍稍抬眼便能看到周晋珩形状好看的眼睛,和眼下一寸处狭长的伤口。疤已经脱落了,只留下一条浅淡的红痕,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旧将他的瞳孔衬得如墨幽深。 这双眼睛既深情又无情,易晖不知道他在看自己,还是又在透过自己看别人。 “那你喜欢喝什么?”周晋珩好似浑然不在意,举杯自己喝了一口,“西瓜汁、橙汁,草莓汁,还是梨汁?” 看似给了许多选择,其实都是甜的。 都是易晖喜欢喝的。 无预兆的,易晖问:“我被人告上法庭,是你动的手脚?” 他并没有依据,只是突然想到,就问了。他也没期待得到正面回答,没想到周晋珩听完的反应不是坦诚肯定也不是急于否认,而是扯开嘴角笑。 “你觉得是我,”周晋珩信口道,“那就是吧。” 上楼前,周晋珩问易晖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,易晖神情厌恶,冷冷地抛下“卑鄙”二字。 周晋珩又笑了,他捧着只喝了一口的果汁,晃悠悠地转身,背阴的面孔落入黑暗时,笑容已然消失无踪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