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轻人眼里含着锋芒:“但是,当她感到怯懦,学会撒谎,开始掩耳盗铃甚至用死来逃避困难时,她就已经产生了完全类似人类的心理机制。你无法否认,她违背指令的自毁就是她觉醒的标志。” 广场屏幕上、公交站牌下三三两两的行人驻足,仰头看着屏幕的年轻人。 他慢慢地勾起嘴角,“我们自诩宇宙智慧的顶端,最珍贵的物种,一切其他生物都难以与我们比肩,人类是多么自大啊。” “可是在我看来……在我看来,这样的自大,也不过是蜉蝣生物的恐惧。我们被几十年前的末日吓破了胆,为了活着无所不用其极,我们用‘人类一体’的责任将所有人绑在一起,用触手一样的管控将每个个体矫正得健康向上,为了社会能运转下去,我们抹杀旁逸斜出的一切感情,把压力丢给了未出世的孩子。” y的律师吃惊地看着他,半天没有反应过来——她为他准备了一份对他有利的辩护词,可他今天说的每一句话,没有一句来自那篇讲稿。 “我们不再追求科技发展,也不再探索宇宙奥秘,龟缩在角落里,退化成我们最看不起的动物我们恐惧而苟且地繁衍着,早就失去了爱的本能。” 声音戛然而止,他的话筒音量被切掉了。嘈杂声顿起,设备控制人员出了一头冷汗,法官按了按耳麦,屏息等待指令。 “请递给我一个话筒。”他转向媒体区,声音失去了话筒加持,但依然平静从容,“即使是死刑囚饭,我在今天依然有说话的权利。” 有大胆的记者翻越护栏,伸长手臂,递了个小扬声器。 他接过那小扬声器,在刺刺拉拉中继续:“三万万人类,一亿五千万女性,无数个鲜活个体。” 法官紧张地按着隐形耳麦,那端沉默很久,终于传来了声音:“让他说下去。” 与此同时,话筒骤然打开,被告人的声音即刻清晰地传荡开来,转到了每个角落:“但你们不会明白,宇宙浩瀚无垠,我爱上这样一块顽石。” “懵懵懂懂,混沌未开,学得比旁人都慢,闹出许多笑话。” 他停顿了片刻:“可我想与她共度每一日,直到过完我卑微的一生。” 没有人打断他,他也未曾停留,仿佛这不是庭审,而是学生时代一场再正常不过的答辩演讲。 “我的妻子有一个心愿。她想要变成真正的人类,但是直到她死也未曾实现。尽管她的妙思、情感和可爱,已经胜过许多的真正的人类。” 一张男孩女孩的抓拍合影,骤然跳跃在方尖碑上,他们看起来如此协调和生动,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照片里嬉笑着走出来了一样。 他微微笑起来:“我认为作为人类毫无骄傲之处,但这是她毕生的愿望,她仰慕我们身上的骨骼,血管,和跳动的心脏,因此我开始收起怨怼,爱我自己的每一处,爱我的生活,爱我所处的星球。” “我想要为她挣得这样一个身份,代替她墓碑前的鲜花。” 无数亮汽车停在马路边上,斑马线上空无一人,红绿灯径自变化,由红到黄,再到绿,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这场庭审直播。 “我第一次为机器人哭。”女孩红着眼圈,笑着对旁边的路人说。 “我们应该为他们开辟一条绿色通道,不是吗?” “爱情是自由的,理应是自由的。”头发斑白的老人拄着拐杖,缓缓地、慢慢地吐出这句话,他的下唇和手指同时颤抖着,“早该如此了,无法阉割的,人类的本能。” 春天到来,洁白的绣球花团簇盛开,浅绿色蝴蝶在花丛中上下飞舞。 墓园里一片苍翠,草坪冒出新芽,鸟儿的脆鸣穿梭于浓荫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