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,却是最豁得出的一个,他能夜夜睡前为妻子洗脚,起床帮丈人倒尿壶。 就是这个会奉承的草包,让燕成堇招致麾下,赐了丞相一死,马上迫不及待地纳了三四房妾室,将那悍妇元配百般糟践,快活得不知今夕何夕。 王丞相枯树皮似的手,咯吱咯吱地攥紧了膝上的被子。 “爹,这不赖我!”宋都统两手紧握着抵在喉管上的矛尖,双眼四处寻觅着救兵,定住了,“是王上,王上逼迫小人这样做的呀……” 燕成堇的黑袍在夜色里飘动,他面上现了疲态,闭了闭眼睛。他很累。 近一年半来,他时常会感觉到这种被掏空心神的倦意。 夜不能安寝,只得招采女服侍,欲/望的尽端却是更深的恐惧。 他顾不上那边传来的推诿,睁眼看着明宴,肖似先皇后的柔媚眸中,倒影出他杀神一般的身影:“孤恶心你。” 明宴扫着他,话语从齿缝里一字字挤出来:“若不是陛下姓燕,流着南国皇室的血,你以为臣喜欢你么?” 燕成堇头一次在明宴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厌恶和鄙夷。 “臣不喜欢委屈自己。”他反手托起苏倾滑下来的腿根,看着燕成堇笑了一下,“所以真正让臣厌恶的人,不是死了,就快死了。” 他轻慢道:“陛下做梦都念着臣要反,帽子扣得太久,臣厌烦极了,今日反给陛下瞧瞧。” 燕成堇额角的青筋骤然隆起,“你——” 明宴下颌微抬,卫队无数把青黑的利刃“哗”地逼近,有几把已经挨住了王上的后心。 燕成堇脸同脖子发红,浑身颤抖,大口呼吸着,透不过气来的模样。 明宴瞧着他:“求我,饶你一命。” 他的食指在苏倾大腿上轻轻蹭了蹭,苏倾的睫毛抖了一下,阖起的双眼又慢慢张开。 这一幕,睡着多可惜。 “方才做了好几个梦了。”她轻轻地说,声音已有些沙哑。 梦见已经回了明府躺在床上,睁眼却发现还在这里。 明宴眼珠微转,听在耳中。 燕成堇死死看着他,敢让他受这样的屈辱,这样的屈辱……他似乎想要说什么,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,一张嘴,一口血“噗”地喷出来,利剑一样射在空气中。 他自己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,染了血的嘴唇发白,片刻,一头栽下马去。 拿长矛逼宫犯上的卫队惊了一下,不知如何是好,明宴淡道:“王上这是病了,送回寝宫里。” 有人七手八脚地把燕成堇抬至马上。 僵持的局面被打破片刻,不敢妄动的十二卫霍然骚动一下。 黑衣将领单枪匹马哒哒飞奔过来,手上铁戟“刷”地直劈过来:“大胆反贼!” 苏倾一惊,眼前那人听声音耳熟,原是刚才放他们一马的人,双眼赤红。 十二卫旧部钦信大司空忠义,才徇私情,可明宴方才亲口说了,他要反。 一道风猛扑过来,扬起她的发丝,明宴的剑“当”地抵住了那利器,剑光一动,马儿发出一声吃痛的长嘶,猛地扬起两蹄急刹于空中。 那人从马上骨碌碌地滚下来,明宴的剑尖正悬在他胸膛上方几寸。 十二卫将士骑于马上,月色下是他们发青的脸,众人睁大眼睛看着,鸦雀无声。 地上那人瞪着明宴,明宴亦低头看着他。半晌,他蔑然一笑,剑尖挪开几寸,脚尖照着他腰际一点,将他踢开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