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不闪开!”薛昉突地暴喝,“都想挨军棍啊?” “属下不敢!” 守卫心里存疑,却不敢多问。 一行人从大门飞奔出去—— 等目送他们离开,大门复又重重关闭。 天色渐开,阳光乍现,一名守卫高高仰头,眯眼看天。 “好不容易晴起来,莫不是又要变天?” ……太阳真的升起来了。 越往南走,天气越暖和。可沿途的道路上,到处都是荒废的农地,间或有一些偷偷耕种的农人,听见疾驰的马蹄声,也如惊弓之鸟,小心翼翼地躲在土堆后面,只敢拿眼睛偷瞄。 唉! 山河破碎,就苦百姓。 皇帝打着仗,哪知民间疾苦? 一路上,几个人很少说话。墨九一直跟在萧乾的身后,哪怕她用尽了用力,始终赶不上萧乾那匹马的脚程,以至萧乾不得不偶尔放缓马步停下来等她。走走停停,两个人并不刻意,偶尔一下眼神交汇,不必言词,却也情义暖暖。 “主上,前面就是汉水了。” 墨九顺着走南的目光,望了过去。 果然又走到了来时的地方。 可物未变,人事已非,家国也依稀…… 在他们没到之前,那一条可通汉水的甬道早就已经被阻断。 汉水以北,还在萧乾的手上。 汉水以南,却已成早变成了另外一个天。 半个月前,朝廷派钦差大臣殷光熙领圣旨到达金州,对金州军民宣读了景昌帝圣旨,痛斥枢密使萧乾“图谋篡国,实为匪寇”等诛多罪状,并同时接管了原本的金州驻军。 此举,令天下哗然。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,这位殷将军,到达金州的第二天,就特地去拜访了一次兴隆山。在见识到兴隆山镇与世隔绝般的桃源生活之后,大加赞叹,还亲自给兴隆山拨发了一千担粮食种子……尽管兴隆山镇并不需要。 墨家左执事代为领受了殷将军的好意,并把粮食种子分发了下去,给了镇上的百姓。 殷光熙送了种子,眉开眼笑的走了。 同时,也让兴隆山镇的人,都松了一口气。 墨九与萧乾的关系,兴隆山镇的人都一清二楚。 在殷光熙尚未到达金州的时候,早就有风声透到了镇上,说萧乾篡国不成,如今驻扎在汉水以北,抿不领受朝廷的旨意,已经与南荣正式决裂,很有可能自立为王。 这些天家大事,他们不清楚,吼不懂,却很清楚一旦此事成真,说不定整个兴隆山镇都会被牵连,毕竟这里是墨九的窝点,也是萧乾的大后方,是他们亲手做成的火器,运送到了萧乾的手里…… 而那些武器,很有可能会打在南荣兵的身上。 所以,他们私以为,殷光熙奉旨前来,一定会找他们算账。因此,早早地,兴隆山镇上就闭门闭户,一个个携家带口,一窝蜂地涌到了山上,势要与兴隆山共存亡。 人人都怕死,但为了守护家园,也都敢于一拼。 尤其,兴隆山给他们的,是他们一生都不曾有过的——平等、自由、民主。让他们敢于发声,可以发声。敢于呐喊,也可以呐喊! 因此,在殷光熙到达兴隆山之前,一百门大炮,都架在上门的紧要路口,无数的炸药、火铳、火雷……还有数以千计的墨家弟子和百姓,都在等朝廷来“剿匪”。 可殷光熙带来的,却是笑脸与种子。 伸人难打笑脸人,再说兴隆山的势力也不足以和朝廷抗衡。 于是……他们无奈地收起了武器,接受了被朝廷“招安”的命运。 ……这些事儿,墨九都还不知情。 站在江岸边上,望着江水里的夕阳残红,她想到兴隆山,一颗心有一点往下沉。虽然她大概可以想象得到,东寂不会轻易动墨家,把自己搞得四面楚哥,但在这样的局势下,担忧也在所难免。 而且,这样的局势下,他们要如何入临安? 她侧眸,望向萧乾,“怎么办?” 有萧六郎在的时候,她便不愿意动脑子。做一只米虫,做一个依附男人的小女人,有的时候,其实也很有点儿意思…… 马儿打了个“响鼻”,萧乾却没有回答。 他望向滔滔汉水,眼睛半阖半合,思考了一会儿,转过头来看着墨九,他微微一笑,像是突然就退去了一身的冷意,眸底锐利的光芒也镀上了一层碎金的暖,再不若往昔,总是习惯把自己的伤包扎起来,不让任何人窥视与查探。 只有对她,他终于可以正常的喜怒哀乐。 没有直接问题,他只是问:“阿九,怕不怕?”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