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生得像她,对吗?尤其这双眼。” “是,像极了。”萧运长喃喃。 “是父亲放弃她的,后悔吗?” 萧运长吸吸鼻子,望天长叹一声,“后悔……” “后悔也无用。”萧乾打断他,冷笑,“告辞!” “等等!”萧运长回过神来,看着儿子冷峻逼人的俊脸,微微一叹,“当年是为父对不住你们娘俩,可六郎,今日之事,你也太过莽撞!不论如何,你也不该拿此事拒婚呐?若官家深查,知晓你母亲非南荣女子,这样的身份,难免被人诟病,官家生性多疑,恐怕往后也再难重用……而且,如今谢忱得诛,你若娶得玉嘉公主,不仅是良缘一桩,对咱们萧家也多有助益……” “萧家是你的萧家,与我何干?”萧乾看着面前这个因为生病,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了许多的男人,淡淡说罢,忽地偏了头,似是不想再看,又似是不忍再看,“天寒地冻,父亲身子不好,还是少出府走动得好。” 马步往前走了两步,他没有回头,却又低声嘱咐,“老寒腿最怕过冬,战场上那些伤,过冬也会难受,等两日我回府给你开些方子。” 萧运长目光微凝。 定定看着儿子的背影,他嘴唇有些颤抖,“六郎,父亲无事,这病好不了,也死不了。可萧家……”重重一叹,他复又道:“萧家也是你的萧家。国公这个爵位,也早晚是你的。” 萧乾回头淡淡看他。 那雪夜下的目光,像一汪冰冷的湖水。 “父亲以为我会在乎一个爵位?” 萧运长微微一怔。 “那你在乎什么?难不成你……” 似是被自己的想法惊住,他赶紧住了嘴。 萧乾却笑了,一双冷鸷的眸中,一层浅浅的碎金色光晕在慢慢扩散,带着一种遮天盖地的霸道,淡淡道:“河山千里,天涯万丈,旁人策得马,我必挽得弓。” “你……荒唐!”萧运长大惊,唇角几不可察的颤抖,声音小了又小,“一日为臣,世代为臣。事主奉公,忠孝两全,乃萧家祖训,你忘了?六郎,听爹一句劝,那河山千里虽美,不是你的。天涯万丈虽高,也不是你的!” “是我的,我就拿。”萧乾转脸看他,眼底光芒乍现,似有千军万马奔袭而来,一字比一字冷,“不是我的,我就抢。” “我以为,你只为报仇。”萧运长似在叹息。 “只为报仇,我先杀你。”萧乾冷笑一声,紧了紧绳子。 萧运长狠狠一窒,迎上他眸底冷冷的寒意,一种似无奈、无悲呛、又似无能为无的情绪让他一张老脸,霎时像苍老了十岁。 这个人是他的儿子。 可他的凉薄无情,却让身为老子的他感到害怕……因为这世间,似乎已经没有六郎在意的人。所谓“无欲则刚”,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人,狠起来真的可以狠到极致。 若有一个女子,可以暖了他的心,制住他的人,不让他为所欲为,岂非好事? 萧运长悠悠问:“六郎,大殿上的话是真的吗?” 萧乾抿了抿唇,“什么话?” 萧运长一叹,“此生永不婚配?” 视线一寸寸凉却,萧乾深不见底的眸,不见半分温度,他道:“你猜?” 萧运长:“……” 这刹那的狡黠,让他激动不已,仿若又见幼时的六郎,可萧乾却全然没有和他叙旧的兴趣。他拍了一下马背,“驾”一声,“儿子先行一步,父亲慢慢猜。” 马蹄的声音,在静夜下格外清晰。萧运长看着他良久无言,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之中,他方才放下帘子,无力地倚靠在马车上,长声一叹,唤回侍卫。 “回府。” —— 萧乾刚入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