裂肺般叫着。 “这、这不是普通的灵火——这是太上老儿的六丁神火!!!” 是了。这炉子不是普通的炼丹炉。而是模仿老君的八卦炉制成的法宝,里头的火是三界至刚至阳的焪火,正好克我这纯阴之木和此刻在我体内沸腾不息的魔气。 “你、你这木头竟然敢…………让我出去!!” 那魔拼死从我身上逃离,我当然没有法子阻止它,但是这炉子可以。炼药时偶尔会用到一些阴毒妖物,为防它逃跑,这炉子被彻头彻尾改造成了克阴法宝,再加上这八卦阵和连观音的杨柳枝都能烧却的六丁神火,魔倘若进了这炉子便是插翅也难飞了——以上大都是我从蝉衣师姐那儿听来的。 在被灼烤的激痛中,那魔头化身开始求饶了。 “小榕木,你干嘛这么想不开,你修成人身才多久?两年还不到吧?就这样死在这儿你甘心吗?” 它加快语速。 “对对,还有你师父,你知不知道你师父也心悦于你,你俩是两情相悦的,多好啊!你还不快快出去寻他,告诉他你的心意!他一定会接受你的!” 我心想,这魔真是被烧得开始说胡话了,师父刚才那么生气,我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是谎话。 那魔晓之以情,动之以理,最后干脆破口大骂。 “你这蠢笨至极的愚木!!你可知这六丁神火连魂魄都能烧个干净!我只是个身外化身,本体在北阴活得好好的!但是你呢!?你只是个小小木灵,你的三魂七魄将被烧得一干二净!神魂俱灭!不入轮回!!” 正因为我只是一介木灵,才只能用上这种迫不得已的法子。 我在火中打坐,任由火苗舔舐我由外向内的每一寸。渐渐地,那魔发出的声响慢慢退去,缠绕在我灵脉里的魔气也在嘶鸣中消散。最终我什么都听不见了,唯剩自己的寸寸崩落声。 我早已维持不了人形,在这炉内现出了真身。不过这炉子还有收纳物体的功能,我由一棵参天巨木被缩小成短短十寸,就这样躺在炉底,任由思绪和魂魄一同飞散。 我在回顾自己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的一生。 我原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树种,阴差阳错之下被老祖当成宝贝种在石上。因为得了仙霖和老祖滋养,平白有了聚灵期的修为,但是我依然灵智未开、浑浑噩噩,看周遭宛如雾里看花,既不分明,也不真切。 那树下人来人往,不知多少个冬去春来,我立在那儿毫无作为,只是恪守一颗树的本分。后山此处常有弟子来闲逛或者比试。他们出手不知轻重,时常在斗法时烧秃我一块皮或者砍断一片枝叶,对此我习以为常,并不会有多大痛感。有时一男一女还会来我树下山盟海誓,他们把名字刻在我的躯干上,说要这爱和我一样地久天长。我睡了又醒,名字被刀划去了,我醒了又睡,他们都已不在了。 我依然站在那里,不悲不喜。悲喜是人的情绪,不是我的。人是什么,我并不关心。 直到那一天。 我在朦朦胧胧中听到一阵械斗声。兵兵乓乓打得十分热闹。仿佛有很多人靠近了我的方位,他们边打边嚷。 “你这克死满门的煞星,别以为编几个神仙下凡的谎话就能骗过掌门!!” “就是!你算个什么东西!不过是个庶出的杂种,尽学江湖术士编这种不入流的谎话!” “这次门内大比你休想出风头!我现在就卸了你一条胳膊!看你用什么拿剑!” 青天白日下,凶烈的剑气在我身前炸开,吹得我叶片乱飞一气,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。那些人围着一个人打得乐此不疲,甚至掏出了雷火符——这当然是在我许久之后才弄明白的。当时我只是站在那里,迎接一场不明不白的殃及池鱼。 但是焦痛并未如期而至。那白衣人没有避开,反而挡在了我的身前。 我只听,“嗡”的一声。 那是铮铮剑骨用自身抵御术法的声音,那由共震迸出的长鸣如一道横空出世的梵音,激荡清越,振聋发聩,让我混沌一片的思绪骤然抓住了一丝清明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