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内驶出一驾马车,马车在官道上停下了,车上走下来一个着紫袍扣金玉带的人,他姿容甚美,轮廓清晰,相貌竟与今上有七分相似,只是圣上病弱白皙,这位紫袍男子更英挺伟岸一些。总之李家的人都是好看的,但不知这是哪位大人物,我在京城这些年竟然从未见过他。 “叶大人好大的威风,这上好的良田说烧就烧,不知烧田的理由是甚么,本王愚钝,还请大人告知一二。” 紫袍男子缓缓开口,他声音不如叶清臣和煦轻软,但又清晰有力得很。 ‘哈,哈哈’,李绛笑嘻嘻从马车里钻出来,“皇叔你有所不知,叶大人是在找人,人找不到了,他就急了,就要烧田啦。” 紫袍男子转身,“找什么人,这田间空旷,可有叶大人要找的人?” 李绛说:“皇叔,你错啦,叶大人要找的人是崔相国家的女眷,就是崔相国家那个唯一的女儿。” “哦?” 紫袍男子轻笑,“搜寻犯官家眷从不是检校卫的事,更不是殿前司的事,殿前司的人不可出京城,若私自出京,斩首示众。” 他睃一眼叶清臣身后的殿前司卫队,“此番踏出城门,已属过界,你们是不是都没有长脑子,还不速速回城?”继而又瞥向叶清臣,“下头的人无知,他们不辨轻重,难道叶大人也不知吗?” 叶清臣仍旧骑在马上,紫袍男子又道:“见到本王竟不知行礼,看来这检校卫的人是一拨不如一拨了。” 他叹一叹,“不过也难怪叶大人不知,一则大人未入翰林学习制度礼仪,二则大人头份差事就是入职检校卫,那地儿阴暗龌龊,也学不到甚么上台面的玩意!” 叶清臣面色不好,李绛开口吹风:“皇叔,你又说错啦,叶大人不知礼,不代表别人不知礼,陆相不也是新科状元郎入主检校卫,人家就知礼得很。” 紫袍男子身姿端肃,他轻轻一笑,“说的是,不过陆青羽也不会为了女人要烧地。女人要走,便让她走就是了,反正一个女人的心,强留是留不住的。” 叶清臣拉起马缰,翻身下马,他放低姿态,“臣多谢寿王爷教导,臣无礼,王爷恕罪。”说罢,他驰马背向而去。 我在棉花地里重重呼出一口气,那位寿王爷叹了一句:“少年儿郎多有远志,若是伤了人,都是不经意的,并非真的心术坏到不可救药。” 李绛拍那人马屁,“皇叔懂的可真多。” 寿王弹一弹李绛的额头,“好了,人我也帮你救了,你这就回去吧。回去之后,同你母亲说,莫要记着往日里那些恨,无端的伤了自己身子。” 李绛叹气,“母亲说她心里有数,我插不上嘴。” 寿王上了马车,“本王要走了,届时让皇叔带你上本王的封地上玩,龙门一地风景尤佳,歌舞也美,不去一次,甚为遗憾呐。” 李绛吃吃地笑,“皇叔,你和叔爷爷整日围着叶姑娘转,当心陆相和你们翻脸。” “陆青羽,就凭他?若不是本王大度,仙儿能嫁给他?你是不知,当年仙儿的意中人正是本王,只不过皇叔突然横插一脚,才让陆青羽乘虚而入,哎......” 李绛撇嘴,“怎么和我宁王府得来的消息不一样,我母亲也不是这样说的,那个......” 寿王摆摆手,“往事已矣,陆青羽那厮还算对仙儿不错,本王也不同他计较了,只是皇叔,倒是让本王很忧心,他这把年纪,还不娶妃,难道想等仙儿二嫁?” “皇叔做甚么要说叔爷爷,您自己不也没娶正妃,莫不是同样在等叶姑娘休了陆相好嫁给你?” 寿王与李绛你一言我一语,苏幕拉了我,往田垄深处走,我听见李绛说:“我皇叔的封地在陕西,你要是没处去,就去陕西,没人找得到你。” 我低着头,李绛是在同我说话,她帮我想好了退路,让我去陕地投奔寿王爷。我感激她,若不是她带寿王爷过来解围,我是跑不掉的。 田亩旷旷,天地茫茫,我回头看了渐远的官道和城门一眼,隔着人高的庄稼,已经瞧不清那温柔多情的石头城什么相貌了。 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