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牧摇头:“抢人?他李昊丢得起这个人,我丢不起。韩覃的名誉伤不起。” 过了许久,只剩陈卿与唐牧二人时,陈卿问:“所以,你是打算把韩覃让给皇上了?” 唐牧一声冷哼,再一声冷哼:“不出三天,我得让他乖乖得给我滚送回来,跪在我脚下求饶!” 让皇帝送回韩覃还跪给自己求饶?陈卿觉得唐牧话说的未免大了一点,杀夫之仇夺妻之恨,人与人之间最大的仇怨算是结下了。这些年来他一直相伴唐牧左右,也知唐牧几乎无个人私情,确实是一心一意忠恳为公。当然,也正是因此,他们一府皆是任凭唐牧差遣。 送走陈卿,唐牧才叫人把韩清带了上来。他紧着手腕,面沉眸戾,伸手掰起韩清的面颊问道:“当初你就在这屋子里,跪在地上搓着双手说任凭我差遣,永远忠心于我,这就是你的忠心?” 他劈手就给了韩清一个耳光。韩清叫他打趴伏在地上,旋即又爬了起来,哭道:“二爷,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,李昊他御驾亲征出了京城,您奉旨监国,此时不反更待何时?只要您反,朝廷上下肯定一呼百应。这一切皆是我替您谋成的,到那时,您可以坐拥天下,我不求专宠,只要那个皇后之位。” 唐牧怒极反笑:“小丫头,你如此愚蠢无知,是怎么活到今天的?” 韩清更是错愕:“二爷,这怎能叫愚蠢?我是全心全意在帮您啊!” 唐牧挥手示意淳氏:“把她拖走,找个地方处理了即可。” “二爷!”韩清扑了过来:“您应该反的啊,傅煜退了,如今您是首辅,代理皇上监国,为什么不谋反,为什么非得要去跪李昊那么个年轻人?天下就应该您这样的人来执掌,天子应该您来做。” 她双手拍着自己的胸脯:“我是要做皇后的,我会是您最好的左膀右臂,替您打理六宫,为您辅佐朝政,二爷……” “拖下去!”唐牧不厌其烦挥手道。 有史以来,能谋反的文臣并不多见,无论唐还是宋,无论李还是赵,谁不是带兵的武将?造反皆是武将们的事情,概因他们手中有兵权,便如人身上得了急病,一个王朝有武将造反,只要得成,王朝便会亡覆。而文臣们力所能及的,也不过是替自己多贪点银子,把生活搞奢侈一点而已。 唐牧是个文臣,在宰相制被废除的今天,不掌兵权就不可能谋反成功。就算他与左都督陈疏相交好,那也是在为国为民的前提下。让陈疏改头易主来尊他,那还不如陈疏自己反,自己来当皇帝的好。更何况,陈疏只掌京营,九边与地方军的兵权调令,必须得通过宗人令李显和皇帝。 所以只要唐牧不是脑子出了问题,他就不可能谋反。这也恰是李昊敢心把朝堂交给唐牧,自己带兵亲征的原因。 * 六马齐驱的大辂车缓慢平稳,红幕深垂,韩覃坐在金丝勾勒成九龙的紫檀屏风前,挑指望了望帘外,睡意昏沉。已经是第四天了,还未走到宁武关。概因天子御驾亲征,规仪非常繁琐。遇山要祭,遇城隍庙要拜,一天下来,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举行各种各样的仪式上。 韩覃昨天在城隍庙见着李昊,没有反抗也没有出恶言,只提了一个要求,便是让他替她找一顶幂篱。他带着从各地方并京营调来的十万大军,唐牧单凭一个人是不可能从他手里将她接走的。更何况唐牧还是他留下来监国的首辅大臣,一旦擅自离京或者意图行刺皇上,抓住了证据就是死罪。 既然走不了,韩覃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护住自己的名誉。先前在香海茶舍虽说叫李昊压了一回,但杀人案掩盖了她被皇帝抱过的事情,所以京中并未有风言传出。可是这一回不同了,百管随侍,武将相围下的御驾亲征,唯有那一辆大辂车能挡面,她就此素面光天走出城隍庙去的话,随行的半数文官都识得她。不但她的脸面得丢,只怕唐牧的官也做不得了。 要来了幂篱,韩覃才上这马车。有李昊相陪的这一日一夜,她滴水未沾,滴米未进,就那么一直坐着。并不是她想以死殉节或者替唐牧守贞,她实在怀疑黄全那孩子在她的食与水里搀了迷药,否则的话她健健康康一个人,怎么手软脚软动不了,意识昏沉思维滑滞,渐渐就像个傻子一样了。 一天一夜不进饮食,她果然清醒了许多。这宽敞的大辂车上除了屏风,还有圈椅与条案,皆为皇帝见臣下所用。韩覃靠车沿半眯着,忽觉冰凉的两指滑过额头,也知那是李昊的手指,慢慢启眸,便见他亦是焦心忡忡:“瑶儿,你可觉得好些了?可要喝些水?”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