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明许扫一眼室内,好家伙,好大的房间,宽大洁净的病床,电视机,书桌,沙发,独立卫生间。 她说:“躺床上去。” 殷逢“哦”了一声,爬上床,乖乖躺好,盖好被子,眼睛却看着她。尤明许走到沙发前,径直躺下,眼皮都沉得有三斤重。她什么也不想管了,阖上眼,又将一只手掌搭在额头上挡着光,说:“天塌下来都别喊我,等我睡醒。” 殷逢几乎是立刻说:“嗯,好。” 两人说话间,助手已飞快指挥护士们动起来,给殷逢处理伤口的处理伤口,输液的输液,擦拭脚底的擦拭脚底。而那个一直跟着的女人只是默默站在边上看着,过了一会儿,扭头走了。 他们忙碌着,殷逢还睁着眼,望着几米远外的尤明许。 他又说:“你别走。” 尤明许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很快,呼吸变得低沉均匀,那只原本搭额头上的手,也渐渐滑落掉下来。她在睡梦中似乎受惊般抖了一下,身体蜷起,不动了。 殷逢也不知为什么,就想一直盯着她,这样好像就能安心了。 他觉得她看起来和在西藏时不同了。那时候她让人感觉温暖又安静,像一汪香喷喷干干净净的水。抓坏人的时候,又能变身女超人。他当时就好想抱着她的大腿挂着,她走哪儿,能把他带去哪儿。 但刚刚找到她,她却像换了个人,很凶,也很冷。她眼睛里好像有一种可以封住一切的东西,浮了上来。把他也给挡住了。这让殷逢感觉胸口一痛。 好在,此刻,她又回来了。其实她睡着的样子,还是很像西藏那个姐姐,软软的,安安静静,又漂亮。殷逢觉得,她之前说的,肯定不是心里话。她怎么会不管他、不要他呢? 又不知过了多久,灯调暗了,人也都一个个出去,那个自称他助手的人,低声在他耳边说:“殷老师,我就在隔壁,有什么事你摁床头的铃,我们会马上过来。” “嗯。” 助手也走了,室内彻底陷入寂静昏暗。殷逢其实很想跑到沙发上,和尤明许挤在一起睡,但又怕挤着她,也有点不敢。终究也太累,很快,他也陷入沉睡。 其实,自殷逢在那辆车的后备厢醒来开始,周遭的一切于他而言,就是一个茫茫的陌生世界。他浑身又痛,又冷,又饿,脑子里空空的,什么都没有。 他当时听到外头隐隐有人说话,不知为何,那个低沉隐约的男声,令他感到很危险。于是他缩成一团,不敢动,也不敢发出声音。倒是有个女人说话,轻轻柔柔的,带着特有的低沉,让人听着心生好感。 等什么声音都没了,他推了推后备箱的盖子,居然没有关牢。他心想一定是关他的人,大意了。事实上,也是如此。顾天成曾经来戳破轮胎,又打开车盖查看过他,关上的时候太过小心翼翼,结果没关严。 殷逢偷偷从车里爬出来,急切地想要找到御寒的衣物和食物。 后来他看到一顶帐篷,就钻了进去,一眼看到地上的睡袋,看起来好暖和。他便钻进去,心想这样可以躲起来,别人发现不了。 其实他也隐隐感觉,这样做好像有哪里不对。可脑子里总像被什么,重重压着,他一想弄清楚,就疼,就烦躁。就好像有道坎儿,深深的坎儿,拦住了他,过不去。 后来他就躲在睡袋里,一动不动,心想:不要发现我,你不要发现我…… 第23章 一段柔软热乎的肢体,进了睡袋里。他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,然后也听到了她的尖叫。他连忙从睡袋里钻出来,看到了一双眼睛。 这个女人的眼睛,好亮啊,他想。就像高原上的云,坦坦荡荡,一尘不染。 后面再遇到的每一个人,都没有她这样一双眼,没她那么香软好抱的身体,不像她在那么多人敌对的视线里,依然肯认真打量着他,露出安抚的眼神,还让他拉着她的手。 那个自称助手的人,跟他说了很多。说他叫什么,今年多大了,是多么知名的作家,把自己的事业版图经营得多么成功。可他觉得,那一切,甚至包括“殷逢”这个姓名,对他而言,都很遥远。 于是那种感觉又来了,周围的世界茫茫的,像一片冰凉的海,要把他淹没。他立刻想到了尤明许,想到她什么都知道,想到她可以战胜一切。甚至连那个抓了他、抢了他的坏人,都被尤明许给打败了——尽管顾天成尿在她裤子上这事好好笑。所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