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。 在白家那几年,是她最是不想回忆的几年,并非是有多糟糕,只因着当时的自己太过狼狈,每每想起,总忍不住叫自己觉得分外的难堪,仿佛好几个巴掌,忽然响亮地打在了自己的脸上一般。 “至于你的身份……”白程宁看着舒大人,当年他娶进门的那姑娘,虽是有些疯痴了,却仍是难掩好颜色,便是他见了,都忍不住叹了一句,果真不愧是大家出身的。 可如今坐在对面的人,长着一张英气的脸,眉宇间神采飞扬,带着挥散不去的戾气,却再不是从前那个娇娇柔柔的姑娘了。 “你换了一张脸,昭都中自是无人再认得出你。但若你再不知收敛,迟早亦是被被识破的。不过——”白程宁释然一笑,“和离书已经送到你手中了,日后你如何,我也不必再去过问了。” 舒大人皱起了眉头,她抬起手来,摸了摸自己这张英气十足的脸,若非是迫不得已,她如何愿意放弃自己原本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?只大历的圣上,最爱的便是这等英气勃发的女子,为着报仇,她唯有舍弃自己原本的容貌。 所幸如今有了这张脸来做掩饰,如若不然,只怕自己的身份,早便应是被查到了。 白程宁知晓,自己是劝不回舒大人了,只他本便没那等好心肠,非是要将舒大人拉回正途上——谁都以为自己走的路,方是最最正确的路,也许在舒大人的眼中,她如今做的一切,方是她真正的心意。 他敬了舒大人一杯,“愿你终能如愿以偿。” 他干脆利落地将茶杯中的温茶喝光,转而放下了茶杯,身后的小厮推着他的轮椅,主仆二人慢慢的出了小茶馆。 舒大人目光复杂,她清醒过来的时候,便已知晓自己的夫君,是个病弱的残废。她心高气傲,被家人匆忙给嫁了出去,本便是屈辱。 白家在云州很有些权势,只在她眼中,却也不过如此罢了。她见过的繁华,远比白家要多,区区一个白家,自是入不了她的眼的。兼之云州本是苦寒之地,虽说白家富饶,可她仍是不甘心! 她当年便是昭都中赫赫有名的贵女,如何会甘心嫁与一个残废,当一个平庸的妇人? 她忘不了当年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,却也恨他的狠心绝情,得知当她在受苦委屈时,那男子却是与心爱的妻子,过着叫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,她的一颗心几乎便要被恨意给吞噬了。 舒大人沉沉的闭上了双眸,她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,这等大仇,她是要亲自报回来的! “大人,战王府那边开始动手了。”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在舒大人耳边低声道。 舒大人的手指柔嫩,自不是属于男子的粗糙。她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,面上并无任何波澜,只手指却是已经捏紧了茶杯—— 屠凤栖,你定是没有想到,我回来了! * 城郊已经被冰雪覆盖,银装素裹之下,空青的坟头堆满了积雪,显得格外的凄凉。 云浅浅身后跟着桑支,她已经将帷帽给掀开了,露出了一张本不属于她的小脸。耳垂下带着淡淡的伤疤,若不仔细看,却也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异样。 云浅浅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了下来,上好的女儿红酒香浓烈,白瓷酒杯中的酒水落入雪花,却又很快融化。 桑支怀中捧着一大束木棉花,是她在醉乡楼中,自己用红色的布料仔细缝出来的,远远的看着,倒仿佛是真的花儿一般。 “有一年,我们与姑娘在寺庙中替老爷夫人守孝,屋外头开满了木棉花。荒山野岭,便也只那点儿乐趣了,空青将落在地上的木棉花都给捡了回来,都做成了书签儿,说是能让姑娘用到小主子出来。”桑支有些伤感。 当年那咋咋呼呼的小丫头,捧着外头捡来的木棉花,笑得满脸得意的模样,仿佛仍是在眼前一般。只是她没有想到,当年的话还被人记在心中,当年捡回来的书签儿,也许也仍留在姑娘的书页中,偏空青却是不在了。 桑支的一张脸被冻得通红,云浅浅将自己从醉乡楼带来的酒水饭菜皆是摆在了坟前。也不知晓她是怎么想的,竟是将斗篷给解了下来,将坟前的积雪给踢到一旁,斗篷一丢,人便坐了下来。 桑支满眼诧异地看着她,云浅浅冷着脸,“站着累。” 她还有些嘴馋了,等桑支将那一大堆的花儿给摆好后,她竟已经自顾自地拿着酒壶,小脸微醺。 “走南闯北,却还是头一回在旁人的坟前喝酒赏雪了。”云浅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,只掩在眼底的欣喜,却是无论如何皆遮不住了。 仿佛这是一件多叫人觉得高兴的事儿一般。 桑支一噎。 “你说,若是你的好姐妹知晓,我竟是在她的坟前喝酒,她会不会爬出来揍我?”云浅浅十分欠揍的看着桑支,“不过她大抵是不能从这里爬出来了。” 桑支听前头的话,本还觉得有些有趣儿,只云浅浅加了后面那句话,她却又红了眼眶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