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木讷地看了看白思雨,又沉重地将头转开。许久之后,才抿唇说道:“不会的……”他摇头,“楼三娘告诉我,稍稍改动一点点,不会影响药效。而且,”他唇角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,“而且,小妹的病情的确是缓和了,她如今,都可以下床行动了。” “白思雨一开始瘫痪在床,恐怕大部分原因是她心结未解。”成青云的声音蓦地冷了几分,“而且,你明知道这药中有毒药,这药就算治好了白思雨的病,也会给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。可你依旧还是选择了这副有毒的药?为什么?” “你懂什么?”白司琪倏然抬起头,露出狰狞又带着几分癫狂的眼神,“你可看过我小妹当时的模样?她瘫痪在床,就跟个废人一样。成天只躺在床上等死……就像一个垂死的老人……她分明才二八年华,本应该是最美最好的年纪,却因为朱吉的伤害,毁了一辈子,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……别说让我给她吃毒药治病,就是让我做任何事情,我也会答应!”他声音沙哑低沉,嗓子如同漏了风一般。 成青云定住,难以想象,这个平时温润谦和的书生,此时会癫狂愤怒至此。 正堂之上,众人议论之声再次扬起,此起彼伏翁然骚动。有人甚至不忿地叱喝:“什么给妹妹治病,说得冠冕堂皇。不过就是心肠歹毒而已,有谁用毒药给亲人治病的?” 南泽也立即附和:“就是就是,河豚的毒多厉害啊,那朱吉吃了……”他欲言又止,突然瞪大了眼睛,惊讶兴奋地望着成青云,突然间拍案而起,“我明白了!你……你你……”他抬手指着白司琪,语无伦次地说道:“你是不是把河豚眼睛拿出来,给朱吉吃了?” 堂上陡然一静,众人纷纷看向白司琪,有人恍然大悟。 白司琪缓缓地笑了,那张清俊的脸,映着平静的笑容,依旧温和。“是,”他轻轻地沉了一口气,从容又平静,“我是把那药中的河豚眼睛拿了出来,攒多了,喂给了朱吉。”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官府对有毒性的药物管控很是严格,每次去药铺买,药铺都严格控制分量,而且还会记录。所以我不敢每一次都在一家药铺买,好在京城的几家大药铺,都有这些药。我每一次买一点点,每次为小妹煎药时,就把药中的洋金花和河豚眼睛都拿出来一点点,这样慢慢地积累,毒药就积累多了。” “你将河豚毒喂给了朱吉,把洋金花给了楼三娘吗?”成青云问。 “是……”白司琪一动不动地跪着,声音尤为晦涩,“但是洋金花我给的不多……本来药铺里买的就少。楼三娘只是告诉我,她是拿去给教坊的姑娘们用,教坊之中的艺女,或者是风月场所的女人,偶尔会用洋金花,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,所以我所就答应了……” “朱吉消失了两天,那两天,他都是被你控制住吗?”成青云问道。 “是……”白司琪供认不讳,“他自己去锦云教坊,恰好就遇见楼三娘,楼三娘用洋金花把他迷昏了,交给我。恰好,那时我正在教坊中赶制蜡观音,我就把他关进箱子里。每天给他喂一点洋金花,让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。直到蒋老夫人大寿。”他似回忆着,喃喃地说道:“那天,我把他从箱子里拉出来,将前些日子积累起来的河豚眼睛给他吃下去,然后把他垫在箱子底,盖上木屑,装上蜡观音。为了不让他这么快就被闷死,我还特意在箱子上为他留了气孔。”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述着,正堂之上鸦雀无声。 “我特意给他喂河豚的毒,就是知道,河豚毒毒发之后,不会立刻死亡,而毒发的过程当中,全身麻痹,不能动弹不能说话,但是意识却十分的清醒。最后,才会慢慢地停止呼吸和心跳……”白司琪苍冷轻笑,“我就是要让他尝尝濒死绝望的感觉……让他也知道,瘫痪着不能动弹,只能绝望的等死的滋味!” 成青云恍惚一怔,这才明白白司琪用河豚毒的原因。 瘫痪着,一动不能动,只能等死的滋味,是曾经白思雨所经历过的。他要伤害白思雨的朱吉,感同身受,甚至比白思雨更加的痛苦绝望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