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刻游走于生死之间。阿南从死亡线上将李信拖回来,然落到苍云先生手中的李信,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。 李信身上的伤太多了。太多的箭伤刀伤,摧毁着这个郎君的性命。这个郎君,他从少时开始,就总是新伤添旧伤。身上留下了太多隐患,致使后来每添一处伤,身体就差一分。李信只有十九岁,胜在年轻,一切毛病零零总总,未曾大爆发。他又一贯喜欢隐忍,喜欢自己默默受着,所以无人知道他的底子已经伤了。 苍云先生为李信检查身体时,便不断叹息。李信不过是在用年轻来消耗自己的精力,那些隐患如果不得到好好调养,日后迟早会彻底杀掉这个郎君。便如这次,李信的伤势就十分凶险,数度在生死间挣扎。 李信性情坚忍向上,一直支撑着自己。但即便是这样,苍云先生带走他整整三个月的时间,头两个月,李信基本是昏睡中。浑浑噩噩,不知外界发生着什么,也没法去关心。等过了头两个月,李信清醒的日子才多了起来。 李信醒后第一时间,便想要离开。 他迫切想要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,他更是满腔恨意,想要回去墨盒,想要为阿南,为无数死去的兄弟报仇。他还想找到闻蝉,想回到闻蝉的身边…… 苍云先生并未允许。 老人淡声:“我不想我今天救了你,明天就听说你再在哪里死去。” 天地君亲师,黄昏日落,山间不知尘世岁月,李信跪于苍云先生面前。李信说:“师父,你从来就不懂我要做什么。” 苍云先生沉默。他纵是给李信取过姓名,他也无法掌控这个孩子的想法。苍云先生自来出世,对大楚失望,也不想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。他一生痴迷于武学,醉心山水间。但他唯一的弟子,却野心勃勃,想要搅翻这片天地…… 苍云先生问:“你下山要干什么?” 李信漠声:“杀人。” 苍云先生:“……” 余晖打在郎君沉默的面孔上,李信跪在他面前,一个个算起来:“我要下山,查清楚墨盒屠城的真相。做了这件事的人,我一个也不放过。我还不放过大楚……” 他的声音淬满了冰霜,骤然抬目:“我点了狼烟!我用对待蛮族人的方式,对待那些屠城的人……整整一天,师父,整整十二个时辰!墨盒周围十城,没有一个!没有一个救援!” “我看着老人死在我面前,年轻人逃不出去……没有一个人饶恕他们,救他们!师父,您有话说得对,我早该认清楚,这样的国家,不值得我为它付出!” “我满腔恨意,无处发泄。师父,我必须下山!我不为别的,我为的是我自己!我要讨个说法,我要问一问大楚,问一问那高高坐在庙堂之上的皇帝——我李信可曾有一日对不起大楚过!为什么被说叛国的是我,为什么被屠的是墨盒!我要亲口去问他们,凭什么?!” “我不求师父你帮我,我只愿师父放我离去做我想要的事。师父你跟我说,侠以武犯禁,让我不要用自己的武功去欺负普通人。我没有去欺负普通人,可是那些人,也不能欺负我!” “谁得罪我,我都不放过!” 夕阳下,郎君声声如泣,裹着血泪。他受着委屈,他宁折不弯。千百摧毁,而万死不挠。李信从来就是很执拗的一个,他不肯放弃,他永远在寻找一个答案,给自己一个交代。 苍云先生听得动容,望着少年郎君沉痛却坚毅的面孔,良久后道:“再一个月,等你武功无大碍,为师给你一张调养的方子,你便下山自去吧。只望你万万记得保重自己。” 李信随口应了,而他低着头,漠着脸。苍云先生叹口气,知道这个弟子胸臆间饱含委屈与戾气,自己劝慰的话,李信恐怕根本就听不进去。李信是个我行我素的人,苍云先生也不再劝了。 李信耐着性子,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