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何地方与会稽,信件往来都已经很不便了。闻蝉去过几次信,原想跟李二郎说自己的近况。然信被宁王妃检查后,怕她泄露一些东西被劫道的人知道,闻蝉只能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。而就是这不痛不痒的话,她也没有收到只言片语的回复。 二姊夫安慰她,说那边战乱,可能根本没有收到过信。 闻蝉却忍不住想:如果收到了呢?那他为什么不回我?他不再喜欢我了吗?他变心了吗?少年时他待我的心,果然经不住时间的考验吗? 有时候闻蝉会去想,觉得遇到李信,就像一场梦。也许世上从来就没有李信这个人,这么胆大妄为的人,可能正是因为不存在,才被她虚构出来。她心底,大概渴望一个无所不能的郎君,带她逃出这个用规矩打造的牢笼……梦醒了,李信就不见了。 闻蝉的心,在日渐期待中,也凉了下去。 二姊夫教了她很多道理,她在成长的过程中,思考了很多东西。她渐渐不去对李信抱有期待,而是学会审视自己。 人间四月,草长莺飞。闻蝉趴在摇晃马车的车窗上,望着没有一丝云的天:同一片天宇,她想她不要总挂念少时的倾慕。当她再与李信见面的时候,她也只想看看她还喜不喜欢他……谁也无法保证,少年时让她心动的那个郎君,在岁月磋磨中,磨去了身上的棱角。他长成了规规矩矩的贵族郎君,也失去了吸引闻蝉的点。 两年多的时间啊……谁能保证呢? 两年多的时间,二姊夫与二姊的小女儿,她的小外甥女阿糯,已经会说话、会笑、会走路。小孩子长得真是快,小小一团,逗得一家人欢喜无比。 而在长安那里,让阿父阿母头疼很多年的长子,闻姝与闻蝉的大兄,侯世子闻若,终于娶了妻。闻若娶了一位非常贤惠温柔的女郎,出身洛阳大户。闻若性格散漫风流,却在娶妻后,也收敛了很多。 程漪到底还是嫁给了定王,做了定王妃。当年长安那事,程家已经放弃了程漪。却不料程漪仍讨得定王的喜欢,嫁给了定王。当程漪被聘为王妃的时间,程家人的表情非常精彩。恐怕连程太尉都心有后悔,联络这个女儿的时候,都要想想对方是否嫉恨于自己。 陛下也生了重病。长安众公子之间的权,争得更厉害了,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。就是老狐狸如程太尉,在这场无硝烟的战斗中,都踩了不少雷。 丞相家的大郎吴明,在当年旁观李信之事后,也成熟了很多。当他阿父再次教训他时,他也不再一味地去顶嘴。听说他已经被丞相提着,入了朝堂,从光禄勋属官做起,一步步往上爬。光禄勋主管宫廷警卫事务,但实际权力远比这大。朝廷候补属官皆在这里,历来皇帝的心腹势力,也全集中在这里。丞相为他家大郎铺路,呕心沥血,给吴明安排了最好的位置。丞相不指望他家大郎能做出什么成绩,只希望大郎在他去后,能有人可依、无人可欺罢了…… 一桩桩,一件件。 只言片语藏在书帛中,当闻蝉站在长安城门下,抬头仰望这座古城的时候,那些信件内容全都化成了清晰的画面,在她眼前浮光掠影般飞过去…… 古城依旧,长安繁华。闻蝉第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,只有十四岁。当她再次踏足此地的时候,她已经快要十七岁了。 许多人离开,许多人改变,而她再次回来。 “姨母,我……那个谁问你还不走?”一辆马车后的帘子掀开,女童软糯的话传来。 女童下一刻就挨了打——宁王妃无语:“什么叫‘那个谁’?喊‘阿母’!你阿父怎么教你的?” 闻蝉眸子弯起,笑了一下。她在侍女青竹的服侍下,重新上了车。 闻蝉归心似箭,这一次,她却依然没有直接回到家。路过长安大街的时候,闻蝉忍不住好奇心,趴在窗口去看城中变化。而这一看,便被旧日相熟的人认出了她。舞阳翁主容貌出色,她一露出面,酒肆中看风景的女郎们就笑了——“舞阳翁主回来了。” 舞阳翁主回来长安了! 长安城中大街小巷,皆传遍了这个消息。相熟的郎君娘子们,听到了这个消息,纷纷前来酒肆相见。两年分离,纵是旧日只是点头之交,再次相会,也忍不住感慨世道变迁,度日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