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绝对不会从正常途径得知闻蝉去了哪里。就连李信,就连现在淋着雨的李信,他都不知道闻蝉现在在哪里。他以为闻蝉要么在府上,要么出了门。 丘林脱里却直接出去找人。 那他是笃定闻蝉所在了。 那他是对闻蝉的去向心知肚明了。 李信睁开了眼,眸中带着森森寒意:我都不知道的事,他们却一清二楚。他们比我更关心知知在哪里……这样的狼子野心,我怎么可能留? 一条线索在他眼前铺展开来,而顺着这条线,扑过去,袭过去,他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。 李信跨出一步。 “阿信!阿信!”他听到郎君热情的呼唤声。 李信偏头,看到旁边街肆后,是一家酒肆。刚才与他分别的丞相家大郎吴明,正趴在窗上,惊喜无比地向他挥着手。雨滴滴答答,从檐上落下,浇了那郎君一脸一手。李信眯着眼仰头看,那吴明随便地甩了甩手,怕他看不见似的,整个人都快探出窗子、快要跳下来跟他一起站大雨里了。丞相家大郎高亮的吼声,整条街都快听到了——“阿信,你傻么?你站雨里发什么呆?你过来,咱们喝酒!” 李信看他一眼,微微露出笑。 吴明怔了一下,不知是不是雨中有雾的缘故,他觉得李信的笑容非常的淡,非常的冷,一点都不像平时那种呈现一股邪气的坏笑。而他听到李信说,“不喝酒了。我有事,先走了。” 李信转身就走。 在这一刻,吴明心里咯噔一下,有不好预感。如同多少次他阿父要揍他,他心里有的那种慌乱感。吴明看李信转身要埋身大雨中,忙又追着喊了一句,“你要做什么?那等你回来,我请你喝酒啊!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李信不理他,他再说,“你要实在事多,我改日请你喝酒也行啊。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吧?” 这一次,少年郎君回了头。 年少郎君侧身而立,身形挺秀。他眉目隔着一段烟雨,与吴明对视。雾气蒸腾,水声漫漫,铺天盖地的雨纷纷落落。街上行人稀少,酒肆上旗帜恹恹,就这位年少的郎君,孤零零地站在天地间。 他唇动了动,跟吴明说了几个字。 吴明愣住,手中摇晃的酒盏,从窗口摔了下去。酒盏破碎,砸在下面的夯土上。鲜美酒液倾洒,杯盏碎成一片一片的玉片。小郎君有钱,连喝酒的杯子,都用得上好货色。听到四面八方的雨声,回过神的时候,吴明追出了酒肆。满天大雨,他却已经看不到李信去哪里了。 李信武功太好,飞天遁地不在话下。少年狂放,想来就来想走就走,没人束缚得了他……那现在,应该也是一样的吧? 吴明沉下眉,身后小厮追出来后,听到这位郎君难得正经的话,“我觉得要出事……你们几个去找找李二郎去哪里了,我回府等消息……但愿是我想多了。” 雨水哗哗哗,淋淋漓漓下个不停。 芙蓉园中,女郎们原本在吃茶闲玩。下了雨后,有的直接趁雨小回了府,有的则留下来,想等雨小再走。闻蝉与娘子们坐在亭中,眼看雨越下越大,天色又暗了下去,坐在这里的娘子,已经越来越少了。 闻蝉手扶着脸颊,垂目假寐。 她身体有些不适,清早出来时嗓子就有点儿不舒服。在雨中亭子里坐了半天,闻蝉头也开始疼了,身子同时觉得疲倦。再有一位娘子与她相别,青竹又为闻蝉披衣时,闻蝉睁开了眼。 闻蝉说,“不行,不能再坐下去了。再坐下去,我怕我生了病,更走不了了。趁现在我还有意识,咱们回家吧。” 青竹看看外头顺着飞檐瓦片浇灌不住的雨,忧心道,“这么大的雨……没事吗?” 另一旁宴请她们过来的女郎听闻笑道,“这是什么话?一点儿雨罢了,难道在园子里,走一会儿路,还能出什么事吗?翁主身体不适的话,就快些回去吧。我坐一会儿再走。” 几位女郎纷纷赞同。 闻蝉起了身,在青竹等女的扶持下,与亭中女郎们告了别。碧玺撑起大伞来,几女护着翁主走入了茫茫大雨中。 雨敲着伞面,发出沉重的撞击声。雨水带的空气也变得清晰,泥土芳香扑面,闻蝉却无心欣赏。走了几步,她脸色已经煞白。侍女们小心护着她沿湖出去,蜿蜿蜒蜒的小径,在闻蝉眼中变得曲折,变得很难走到尽头。 图有一瞬,前面有黑影挡了路。 闻蝉恍惚中,听到侍女们惊叫呵斥声。说着什么“大胆”“谁让你进来的”“再过来我们喊人了”,闻蝉勉强让自己精神集中。她忍着头痛,去看发生了什么事。她看到了不知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丘林脱里。 这个蛮族人,正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她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