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大步离去,再不走,他怕他舍不得走了。 风餐露宿、日夜疾驰,赶到吐蕃时,周朗终于见到了久别的父亲。 他右臂已失,包扎的白纱布上还有暗红的血迹,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,头发已经花白。连郭翼都不忍直视,对周朗道:“军医说若是这几天再醒不过来,可能就要昏睡一辈子了,你跟他说说话吧,你爹最惦记的就是你。” 周朗一看便落了泪,之前的衍郡王虽不如九王、郭翼英武逼人,却也算得上俊雅倜傥,是个文武兼备的谦和王爷。而如今…… “爹,爹您醒醒吧,儿子不孝,早就该来助爹爹一臂之力,却偏安一隅,总给自己找借口。爹,您有孙子了,我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,女儿我给她取名叫周元珊,儿子只有一个小名儿叫小贝壳,是因为出生那天小脸红红的,妞妞说他像一枚小贝壳。还等着您取名呢,爹,您醒醒,我是阿朗呀,这些年聚少离多,爹,您快醒过来,回家帮我们照看孙子吧,好不好?” 周朗痛哭流涕,紧紧握着他的左手,滚滚热泪落在了他干涩的手指上。 蓦地,他的指尖动了动。周朗猛然抬头,惊喜地看到父亲缓缓睁开污浊的眼睛。“啊……朗……”声音干涩嘶哑。 周朗回身命仆从快拿水来,半杯温水喂下,周添神色恢复了几分生机。 “阿朗,爹没用,想靠军功把爵位给你挣回来,却……却……” 周添干涩的眼角抽了抽,却连泪滴都没能出来,满眼的混沌让周朗更加心酸。“阿朗,你还恨我吗?” 周朗咬着唇拼命摇头:“爹,我怎么会很您呢。以前是我不懂事,总觉得你们都偏心。如今我也有了三个孩子,才明白手心、手背都是肉,哪一个也舍不得苛待的。” “你二哥纵然不肖,可是当爹的又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……咳咳,阿朗啊,你在西北那几年爹不是不惦记你,是因为我相信你舅舅会把你照顾的很好,在家里反而……咳咳……”周添身子虚弱,一下子说太多话,声音都颤抖了。 周朗紧紧握着父亲的左手,点头道:“爹,您不用说了,我都明白。您好好休息吧,养好身子回去瞧瞧孙子孙女们,颐养天年。” 安顿好父亲,周朗到中军帐找郭翼探讨军情。 打仗的时候双方都盼着速战速决,可是战争哪有那么容易。饶是唐军费尽心血,又有司马睿在吐蕃后方联系好了里应外合,这场仗也持续了八个月才完全平息。 在最后一次艰苦卓绝的战斗中,青砙赞普败退到唐古拉山顶。唐军中的老将们都已经疲惫不堪,也畏惧高原上的呼吸困难、使不出力气,是周朗带着一队年轻的兵将爬上山顶,砍了青砙首级回来。吐蕃立了青砙的三弟、梅妃之子为新任赞普,从此边境和平。 战事平定,周朗归心似箭。一晃八个月过去,虽是静淑曾写来过两封家书来报平安,可他还是不放心。那么娇弱的小娘子,一个人带三个娃,还要照顾重病卧床的祖母,颓废的二叔,懦弱的堂弟,还有不懂事的周玉凤,刁蛮不讲理的周巧凤、小金凤,寡嫂沈氏,这么一大家子人,想想就头疼。 周朗与司马睿跟随郭翼到宫中复命出来,便急急地朝家里赶。路过丞相府的时候,就见一个老嬷嬷正急的搓着手来回转圈,见司马睿到了门口,焦急地迎了上去:“公子,您回来了,太好了,孩子要生了,您快去瞧瞧吧。” 司马睿勒住马缰,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:“孩子?什么孩子?” “哎呀,”婆子一拍手笑道:“老奴竟忘了,这大半年您在吐蕃,不敢给您送信过去。是少夫人哪,少夫人真是争气,您走的时候新婚不满一个月,却让少夫人怀上了,今日许是孩子知道父亲要回来,竟然要出生了呢。” 司马睿怔愣的在马上呆坐一瞬,难以置信地看向周朗。周朗已经听明白了,笑道:“你媳妇要给你生孩子了,还不快进去看看,傻愣着干什么?” 司马睿忽然反应过来,翻身下马就往里面跑,被绊在门槛上,差点摔趴在地上。 看着他汲汲皇皇的样子,周朗轻笑,不由得想起静淑生小妞妞的时候,他也是从战场回来,着急的程度一点不比现在的司马睿的差。想到这里,更加急于见到妻儿,提马缰欲走。 那婆子道:“周大人不进来坐坐么?您……”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