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奶奶当家的,爷爷不昏头,父亲也不至于昏了头,就是父亲没了,这家里头也是要敬着奶奶的,没有庶子庶母在家里做大的说法。” “家里穷也罢,富也罢,人人都有份儿,只有您看奶奶脸色的时候,我哪怕就是结婚了,到时候一样能接了奶奶到婆家奉养去,必不会给您作践了去。” 她原对着姨娘就没什么好印象,不过是贪占小便宜没什么见识的可怜人罢了。 只是今日她在门外听着,觉得这可怜之人必定有可恨之处,“姨娘要偌大家业,弟弟要大好前程,全靠自己挣去,再有下次,我必定要爷爷撵你走了。” 二姨娘吓得花容失色,当时就站不住了,在地上磕头,“姐儿心地好,是我鬼迷了心窍,心里必定不是嘴上说的那个意思,姨娘没读过什么书,话儿也不会说,姐儿别往心里面去,万不敢让四太太跟老爷子知道了去。” 她是知道的,自来都是知道的,这家里老爷子脾气硬气,庚子年的时候都要出去跟洋鬼子拼命去,他手底下教出来的三姐儿,也是难缠的厉害。 平日里笑眯眯的,你说什么都好,好声好气好商好量的跟四爷的脾气一样,只是骨子里,就拿着眼前的事儿来说吧,她竟然跟老爷子一样狷介耿直,眼睛里面是揉不得一点沙子的。 她不开口,四小姐扭过头来一起跪在跟前,“姐姐消气,我们必定改。” 眼前母子哭的跟泪人一样的,她自然是深谙家和万事兴的,“起来吧。” 等着她走了,二姨娘跟四小姐一起哭,小少爷不知道是什么事儿,也跟着好玩一样的一起哭。 “噤声,噤声。” 四小姐拉着二姨娘的袖子,不敢放开了哭,“姨娘,您别哭了,给老爷子听到了,咱们娘几个吃不了兜着走。” 二姨娘拿着帕子捂着嘴,“四姐儿,这辈子,必定不给人当妾,你看看姨娘,看看姨娘吃多少委屈。” 家里重礼教传统,旗人的规矩大过天,四小姐心里面萋萋,她如何跟三小姐比呢,一个生下来就是正房的小姐,金凤凰一样的,什么事儿紧着她都是应该应分的。 她羡慕不起来,谁让她是姨娘生的呢,现在世道虽然是乱了,但是这四九城里,还没有见过庶子当家不把嫡母放在眼里的,宗亲族老第一个饶不了你。 二姨娘很是老实了一段日子,前些日子因为卖房子的猖狂,都一气儿的没了。 那祯禧坐在马车里,穿着青色直筒裙装,眉目如画,目色沉静,再看一眼那三进三出的大宅子,那家老宅从此以后没了。 那老爷子在猫耳朵胡同买了个小院子,捡着最实惠最便宜的买的,归置好一切,家里拢共还剩下来五十两银子。 祖上多少荣光,从此散尽了去,跟平凡众生一般。 那祯禧掀起来帘子看,只经过一条长长的胡同,马车将将的通过,四爷在前面指挥者,协调一下交通,累的满头大汗。 “劳您架,挤一挤。” “借一步了,您当心。” “老爷子,您先走。” 那祯禧看着地上有湿漉漉的水,落在地上的时候扑起来一小截儿的土,太阳一晒起来,带着一股混合的味道。 有孩子眼巴巴的看着,蹲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打石子,见她看过来,用袖子擦了擦鼻涕。 熙熙攘攘的胡同越走越深,越走越挤,到了最尽头的时候豁然开阔出来一块地儿,那祯禧这才知道,刚才走过的是线儿胡同,又长又窄取名线儿。 线儿胡同尽头是一颗老榆树,不知道多少年了,靠着井台那里,豁然开朗的便是猫耳朵胡同了,猫耳朵胡同顾名思义,因为像是猫耳朵一般的,那家的院子就是那猫耳朵尖尖上。 那祯禧看着那没有青石板的院子,风吹过的时候带着一阵土,扑在脚面上显得浑浊,看着那纸糊起来的窗户,不是曾经的好纱窗了。 四太太拉着她,“三姐儿,这是你的屋子,你瞧着哪里有不好的,我再给你慢慢归置起来。” 女儿花儿一般的年纪,合该是高床软卧,闺房合该是最好的,只是家里一切从简,她觉得颇为对不住女儿。 那祯禧自己挽起来袖子,自己拿着包袱下来,“我瞧着好得很,我这窗户前您瞧着,好多花儿呢,开的多好看。” 四太太便笑了,一个劲的点头,“我瞧着也好,你喜欢,等安顿下来,我再去给你捡好看的来。” 那窗户前大概是早前人家不要的花,杂七杂八的摆放着,在一个高石板上头,刚好从窗户里面一看就是了,都是野花,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。 四太太很是用心了,淘米的水都拿来给家里养花了,三姐儿说好,她便放在心上,日日妥帖着照顾着。 那祯禧东西归拢的仔细,她箱子是最多的,都是往年上海送来的箱子,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柜子里。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