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黄纸压在手下,她道,“这桩案子说是案子,倒也不算,只是流匪横行罢了,出兵剿匪就可以治得了,没什么大的阴谋。” 黄纸上写的正是这几日难民不断涌上皇城汜阳,而流寇土匪在泯南那一带依旧横行猖獗的事情。 因为难民出现之后,朝堂一定会出力安顿,总不能让他们影响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,更不能让一条街上看过去全都是伸手乞讨的,那样只会显得这个地方的治理很差劲,百姓很穷,皇帝不仁。 可是这次的难民安顿了一批又一批,泯南那边的流寇还在横行,土匪还没剿完,难民涌得都没边儿了。 朝廷觉得这和那边的知府有很大的关联,但是那边的知府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无辜。 刑部接手后尚书大人一看,当然就笑笑不语,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,于是甩手丢给才二十出头就坐上侍郎位置的安怀袖,让他自己去弄清楚是怎么回事,磨炼磨炼。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 安怀袖虚心求教,“阿笙为何觉得只是单纯的流寇匪盗?” 锦笙喝了口酒,指了指顾勰,然后挑眉道,“很简单啊,顾勰都晓得的。” “我给你举个例子。长公主府中出现盗贼,这个盗贼很有本事地偷了府中不少宝物,有一次偷盗过程中被府里的下人抓住了,那下人见他怀里竟有这么多宝贝,起了歹心,要盗贼把宝物分给自己一些,自己就放过他。” 安怀袖微微蹙眉,“那么这个盗贼必然会分给那个下人的,少一些宝物他没有什么损失,还可以脱身。” 锦笙点头,眉眼生光,接着笑道,“下人得了宝贝,也就放过了盗贼,却不巧回房的时候被正缺钱的顾世子遇上了,顾世子正缺着钱,但那些宝物都是家中的,他平时不敢自己偷了拿去卖,如今下人手里拿到的宝物被他撞见了,你说他会怎么样?” 顾勰喝了口酒,冲着安怀袖随意一笑,“当然是抢了他的宝物,自己拿去咯。” 安怀袖若有所思,片刻之后眸中便渐渐生出些微光来,颇有茅塞顿开之感。 锦笙便点破了这最后一层,“顾世子是泯南知府,下人是剿匪的官兵,盗贼是流寇。” “那些流寇搜刮百姓钱财,赚了一大笔银子,官兵来剿匪,看见那么多金银钱财,‘来来来,大家一起分个赃,就谁也别说出去。’泯南知府知道了,‘哎哟你们赚了这么多银子,拿来拿来统统拿来。’”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,瞳清如水。 “官兵被收了钱,自然再去分流寇身上剿来的,流寇被剿了钱,自然再去搜刮百姓身上的。如此恶性循环,泯南的穷人要么加入了流寇的队伍,要么加入了难民的队伍,流寇和难民都只会越来越多。” “流寇剿不完,朝廷再花钱再出兵,官兵再来搜刮钱财,而难民无人救济,还能去找谁?当然往天子脚下来了。” 君漓一直用手肘抵住膝盖,手背撑着太阳穴,垂眸老神在在地抿酒,锦笙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,他忍不住缓缓抬眸看向她。 不知为何,就是突然想看一看她说这些时飞扬的神采。 其实她说的这些在官场上再简单不过,君漓也早就知道事情始末,但就是觉得锦笙讲得无比生动精彩,语调上扬,有一种莫名地勾心摄魄的感觉。 君漓竟觉得这个少年……灵气逼人。 安怀袖不懂这些,不过是因为他太过于温润单纯,刚入官场就被拉到侍郎的位置,急于磨炼自己,很多事情迫使自己深|入去想,反而弄得复杂了。 且他十多来年读得都是圣贤书,学的都是治国之道,纵然是君漓的伴读,可君漓是太子,肯定学的不止圣贤书和治国之道,安丞相又从不曾和他说过这些,只让他自己去磨砺,他如何能一出事就往贪污腐败上想? 贪污他当然知道,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。 但安怀袖也是个聪明人,锦笙说完定国公府的例子时他也已经想透了,甚至还能举一反三,“如此,百姓那么多钱都归了流寇,官府完全可以诬陷百姓与流寇勾结,然后将其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