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埋在膝盖中间,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,只是问:“那你又为什么不能让她就做一个孩子?生命的长短和他是大人是孩子有什么关系?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不就好了吗?” 陆行州回答不上来。 他将身体靠进身下的木椅里,问自己,是啊,为什么呢。 父子两坐在滴雨的屋檐下,看着窗外头阴霾的天,一时竟再也无话了。 下午的雨又开始变大。 陆行州陪沈妤在堂姐的屋里打着盹。 沈黎睡不下,便趴在老太太的窗台下,看着她手里握着的白果发馋。 小声问:“这是个什么东西,好吃吗?” 而后忽的意识到她不认得自己,又轻声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 堂姐在老太太身边靠着,听见他的声音,睁开眼睛,朝他摇了摇头,低头从布包里摸出一把小刀,喊了一声“阿妈”。 老太太于是乖乖将自己手上的白果交过去。 堂姐于是将白果切了干净的一小块递给沈黎。 老太太也不闹,就这么看着沈黎馋嘴的样子嘿嘿笑,偶尔打个嗝,顺便流出些口水,沿着嘴角滑进了她尼龙衬衫的领子里。衬衫是才补了的,右边领子破了个小口子,露出两根白色的孤单的线头。 沈黎从窗台跳下去,蹲在老太太面前,拿起她胸前一小块白色的绢布,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口水印子,想了想,又将早上带来的花儿插在了她的头上。 老太太的头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洗,她着不得凉,又因为缺乏营养,结成一片一片枯燥的草丛,把那一小束花紧紧缠在头发里。 但她是真喜欢花儿,摸着头上的东西,扬起脑袋便张开嘴角,看着沈黎,咯咯地笑了出来。 堂姐被这一老一小傻笑的声音所感染,放下手里的小刀,随之也笑了出来。 只是笑着笑着,她就又哭了。 沈黎见过沈妤哭泣的模样,他不喜欢看见大人们哭泣,因为他们的眼泪总有无数理由,不是因为一个玩具,不是因为一次考试,而是一切,尚且幼小的自己无能为力的原因。 于是,他装作不在意,伸手抹去堂姐脸上的眼泪,小声问她:“阿姨,你哭了吗?” 堂姐低头笑他:“你看错啦。” 沈黎于是又问:“为什么奶奶总是在睡觉。” 堂姐告诉他:“因为她就要走了。” “走了?她要去哪里,她是要死了吗?” “对,你知道死亡吗?” “知道的,我已经不是孩子了,我知道死亡是什么的。” “那你会觉得害怕吗?” “害怕?当然不,我还是个孩子,我不知道什么是害怕。” “你这个小孩儿真有意思。” “李小茗总是这样说,李小茗是我的妹妹,她也有些傻。” “那如果有一天,她要离开你了,你会害怕吗?” “李小茗?不,她不会离开我的,我们约好要上一个中学,我要看她去开洒水车。” “开洒水车?” “对,她爸爸妈妈是环卫工人,她要帮他们开洒水车。” “她不是你的亲妹妹?” “不是。” “奶奶也不是我的亲奶奶。” “我看得出来。” 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