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翟衣的衣摆,免得沈辞柔错脚踩着。 地上铺着干净的袋子,叠成一条长长的路,取的是“子孙百代”的意思,也免得弄脏衣摆。沈辞柔一个个踩过去,踩到府门口,门口站着的是沈仆射和宋氏,两人都换了新裁的礼服,看女儿时总有点忍不住的忧伤。 沈仆射倒还好,几代为官,他也是从员外郎一点点爬上去,学的就是为臣之道,作为父亲,送女儿进宫是千般不舍,但作为人臣,女儿入宫为后就得算是荣宠了。 他生性板正,也没什么话可说,只能和沈辞柔说:“若是想阿耶阿娘,就回来看看。” 沈辞柔轻轻点头,额饰倏忽一动,一点儿声音都没有。 看她这一低头端庄温雅的样子,宋氏心里涌出来一阵酸涩。她以前总觉得沈辞柔不够端正,和她闺阁中所学的样子相去甚远,一面宠着她,一面又想着要把她扭过来。如今沈辞柔真是她所想的文雅,宋氏却一阵心惊,好像女儿不是自己的女儿了,踏出这个门,就变成了别家的人。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,眼看着女官要把沈辞柔扶出去,只来得及喊了声:“阿柔。” 沈辞柔一愣,一脚已经跨过门槛,茫然地转头:“怎么了?” “……没什么。”宋氏摇摇头,强行把泪意憋回去,朝她笑笑,想说的话憋在心里说不出,出口的又变成了交代一样的语气,“往后在宫里,要知道分寸。” 沈辞柔哪儿知道宋氏心里的百转千回,只以为她是不放心,担心自己在宫里乱来,她也笑笑:“阿娘放心,我又不傻,不会乱来的。” “好。”宋氏点头,“去吧。” 沈辞柔再一点头,由女官扶着出门,不远处停了辆马车,由四匹马并拉,极其宽敞,边上随侍的是金吾卫。 宋氏在门口看着女儿被扶上车,马车旁的金吾卫低头确认,然后一夹马腹,列队前行,护卫着中间的马车渐渐远去。 等到看不见马车,门口跪着的仆从才起来,宋氏抬手摸了摸脸,满手都是眼泪。 ** 沈辞柔上车时还惊了一下。 她知道李时和是在马车上等,却没想到他会穿着冕服,肩上日月,背负星辰,二十一岁的郎君兀自坐得端端正正,腰背挺得笔直,这么一眼都觉得威仪赫赫。除夕当晚的那身礼服就够吓人了,但冕服更甚,沈辞柔暗搓搓地挪到他边上坐好,学着他的样子挺直腰背,才敢开口。 她先轻轻咳了一声:“我来啦。” 李时和睁开眼睛,隔着十二旒看她,微微一笑。先前是威仪俱足,这一笑就是一贯的温雅:“不用这么坐。” 沈辞柔一愣,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,有点不好意思,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摆:“我学过规矩了呀,尚仪教得可好了。再说,既然,嗯,既然我要当你的皇后,那我总得和你一样。往后还有很多很多时候,我得在你身边,不能给你丢脸。” 这话说得有点像小孩子赌气,但又藏着爱恋,李时和笑笑,轻轻应了一声。 他不说话,沈辞柔就觉得有点尴尬,何况还紧张,她憋了一会儿:“你这身衣裳好看。平常上朝也这么穿么?” “这是祭天、祭祖用的,到现在也没穿过几回。”李时和说,“平常上朝穿的和除夕那晚的差不多,不怎么扎眼。” 沈辞柔“嗯”了一声,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强行抠出了个话头:“按理说,我现在还不能让你看见。阿棠出嫁那天,我们逼得子思现做了两首却扇诗,这会儿便宜你了。” 李时和猜到她是紧张,也不管她说了什么,轻轻地说:“阿柔,我觉得此刻像是做梦一般。” “……嗯?” “我年少时也曾做梦,梦见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子。那时候先怕天后,再怕长乐长公主,每每梦醒都是一身冷汗,也不记得到底梦见了什么。”李时m.DAMinGpUMp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