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是铁石的弟兄,宁婉就多了几分尊重,“挑什么好马,我只是说着玩的。”又与他说了几句家常,知道虽然大家称他叫老林,但还不到三十岁,年少时与乡里人斗狠伤了人被流放到多伦从军,受伤后领了笔银子但却不能回乡荣养,因马养得好就被铁石留下了,现在被选来给少夫人赶马车知道一辈子有了着落十分高兴,躬身再三道:“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,我老林最通马性,赶车更是小菜一碟!” 宁婉就笑,“此后你若有什么事儿,也只管来找我。” 进了院门却问铁石,“我瞧着老林的伤不很重,现在也是壮年,怎么就从军中回来了?”老林的伤也在腿上,坐在马车上看不出,走路也只微露些行迹,比起她梦中卢铁石的腿似乎还要轻些。 可卢铁石却说:“老林的伤平日是不碍的,否则我也不能让他来帮你赶车,但军中不比别处,与夷人交锋,刀枪无眼,就是健全的人也难保不失手,而腿上有伤一定会在上马、驱马时有所影响,甚至手上的力道也会打些折扣。在那个时候人命悬于一线,只差一丝一毫就可能身首两处,他是不能再上战场了。” 宁婉就似被惊雷劈到了一般,呆立在原处。 原来如此! 那么当年腿受过伤留下残疾的卢铁石是怎么在多伦立住足,然后杀敌立功成为大名鼎鼎的铁血将军的呢! 她不觉喃喃地道:“若是你的腿伤没有好,可怎么办呢?” 铁石就笑了,“我的腿要是没有好,就不能从军了。”又将摔伤过的腿抬了起来给宁婉看,“不用担心,孙老大夫告诉我,我的伤不太重,救治得又及时,而且我那时年少,骨头很容易就长好了,一点毛病都没留下!” 宁婉看着铁石轻松的笑脸,肯定地说:“即使腿伤没全好,你也会去从军的!” “可是军中不要有伤残的人啊!” 宁婉却说:“你非但去了,而且还能一样立下军功。” 卢铁石并没有当真,只笑道:“如果有了残疾依旧要从军,想保住命非要付出比旁人十倍百倍的力气才成吧,想立下军功会更难!” 这时白氏早听了声音出来了,笑着问:“我早做好了饭菜,现在就摆上?” 卢铁石见宁婉若有所思,似没有听到白氏的话,就笑着说:“摆上吧。”携了她的手进了屋子,拉了她上炕,“你想什么呢,吃饭了。” 宁婉回过神来,“我不饿,刚在宴上吃多了。”起身给卢铁石端水洗手,“你不要动,我服侍你。” 帮着他洗手擦手,又盛了饭给他,自己拿了双筷子给他布菜,“先喝点鸡汤暖暖胃,再吃点白菜。来,吃块兔肉!” 平日婉儿待自己也好,但是今天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,卢铁石就就笑了,“你今天怎么了?” “我心疼你!” “我好好的,有什么可心疼的?” “你就是什么也不知道!”宁婉嚷着,眼睛都有些红了,她早知道铁石付出了无数的辛劳,但是到了现在仍旧不敢想像他吃过苦有多少。 卢铁石瞧着她心里就是一疼,“我不该说战场上的事。”婉儿固然要强,可她一个女孩子听了刀枪无眼、身首异处什么的哪里会不担心自己,因此也不肯多问,只笑着舀了一匙汤喂她,“虽然在宴上吃过了,但到了家还是再吃点,免得半夜里饿。” 宁婉赶紧夺过汤匙,“你不许动,所有的事儿都由我来做!”一餐饭将卢铁石服侍得觉得两只手全无用处,只长一张嘴就行了。 饭后宁婉又重新摆了写字用的炕桌,将笔墨纸砚放好,她自成亲后才知道卢铁石有记事的习惯,只要有空闲便要在晚上将一日或几日中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,近来因估算明年明年修缮城墙所需要的人力物力,更是要将日间所见一一整理。 瞧着铁石提笔写字,宁婉就在对面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他。 眼下的卢铁石,与她梦中的那个人十分相像,但细看还是有些许不同的,他脸庞的轮廓没有那样坚硬,眉心间没有那一直蹙在一处的竖纹,眼睛里露出的光也更柔和一些,过去宁婉总当他还比那时年轻几岁的缘故,现在却懂了。 过去的卢铁石与现在的卢铁石既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人,是一个人是因为他还是他并没有变,不是一个人是因为他的心却m.DAmiNGpumP.cOM